“晴姐,主编找你。”门外有人轻声叩门。梁晴起身整理了下裙摆,脚步轻盈的向着走廊另一端的办公室走去。
“季主编,您找我?”梁晴推门而入,看见一个头发稀松的后脑勺正对着自己。
“你来了,”座位上的人转了过来,一张圆润的脸上眼睛笑得眯成了两条缝,“昨天发布的新闻反应不是很强烈啊。”
“是吗……”梁晴对面前之人心里有些忌惮,见他脸上笑容更深了几分,手心竟是冒出了些冷汗,解释道:“关于这种‘不作为’的报道或许是有些牵强了。”
男人眯起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半晌:“以你的影响力,溅出这点小水花,不合常理吧。还是,工作懈怠了?”他极力拖长了尾音,办公室里陷入一阵可怕的沉默。
“最近几天没挖到什么有分量的料,不过我保证……”梁晴话还未说完又被主编打断了,“我这里倒是可以给你一个。”他从身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丢在桌面上。
梁晴拿起书,“《W的制裁》,这本书貌似是时下的畅销小说。”
主编点头:“我这里收到消息说Y市有个青年在模仿这本小说里的作案手法,你可以在这件事上做做文章。”
“可是……”梁晴略微迟疑了一下,却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答道:“好的,保证让您满意。”主编摆了摆手让她出去,肥胖的手将桌上的书扔进了垃圾桶。
梁晴回到办公室,鼠标在电脑上打开了一个文件夹,里面都是关于《W的制裁》作者的资料以及主编提到的Y市青年的背景。
梁晴鼻子里冷哼一声,“这个作案手法硬要和小说扯上关系,也不是不行,我能有什么做不到的?”
星璇倒吸了口冷气,这家伙看样子早就盯上了畅销作家,想着用并无确切联系的事件在人家身上做文章,着实可恶啊。
梁晴拿起电话,拨了号码出去:“喂,您好。我是之前一直和您联系的记者梁晴,相同您了解一下小说创作的初衷和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方便约个近期的时间见面吗?”对面似乎答应的很是爽快,梁晴便将会面时间定在了一天后的下午。
放下电话,梁晴又在博客上发起了Y市青年模仿小说作案手法的话题讨论,她切换了不同的账号去发帖,却没有一个是她本人的。
一个多小时后,话题的热度直线上升,也被数个大V转发,评论更是目不暇接。“接下来就等着实锤吧。”梁晴笑着关上了电脑。
梁晴很早就下了班,傍晚回到自己的公寓整理出差的行李,她要乘明日一早的动车去Y市采访小说作家。说起来犯案的青年也同在Y市,时间充裕的话也可以一道去采访了。
梁晴心中打好了算盘,安然进入梦乡。星璇看向窗户外面阴云密布的天空叹道:“控制舆论导向真是可怕,与其说手中拿的是笔,不如说是把利刃。”
天蒙蒙亮的时候,梁晴便起身整理好准备出门。看了眼阴沉的天色,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把深蓝色的雨伞:“哎,真是懒人不出门啊。”
她这么形容自己实在是不太恰当,星璇暗自撇嘴,这个人为了功利可不要太勤快了。乘上动车,梁晴戴起耳机听着音乐小憩了一会儿,她这完全不会为今天要做的事产生半点压力的样子也真是让星璇咋舌。
几个钟头后,动车在Y市的站点停靠,梁晴推着行李箱下了车。出站后她拦了出租车直奔会面地点,路上接到电话:“什么?要改见面地点?也行,我现在正在路上,马上过去。”
不知什么原因,作家临时更改了见面的地点,梁晴虽有些疑虑,却还是到了临时约定的地点。
这里是一处偏僻地段的茶室,梁晴推开玻璃门,里面客人只有寥寥几人。服务生迎上来问道:“请问小姐几个人?”
梁晴答道:“曹先生预约的房间。”
服务生伸手指向二楼道:“请随我上楼。”走上狭窄的楼梯,在一间包厢门口前停住,“小姐,曹先生就在里面。”
服务生说罢便下楼去了,梁晴狐疑地打量四周,她不解为什么约在这种偏僻的小破店里,难道是怕被人发现?
梁晴缓缓推开包厢的门,看见里面坐着个男子,头戴棒球帽,帽檐压得极低。她只是探了半个身子进去,问道:“曹磊然先生?”
里面的男人抬头看向她:“梁记者?”
看清楚男人脸庞,梁晴才放心地走进包厢,笑着说:“临时换到这里,我都有点担心是出了什么岔子呢。”
“梁记者!”男人突然抓住梁晴的手,吓了她一大跳,“您一定要帮帮我!”
“你、你别激动,慢慢说。”梁晴掰开他手指,从包里摸出录音笔,不声不响地放在自己身后。
“你知道吗,我在Y市的大街上根本不敢露面!”男人神色仓皇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网上到处宣扬Y市那个犯了谋杀罪的男孩是我的书粉,模仿了《W的制裁》里面的作案手法!”
梁晴不动声色道:“会不会是他的家人向媒体透露了什么消息?比如说男孩家里真的有你的小说?”
男人瞳孔猛地缩紧:“你们内部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梁晴摇了摇头:“我也只是推测,不然为什么矛头会冲着你,毕竟写案情推理小说的作家也不止你一人。”
男人瘫坐在位置上:“Y市也就这么大点地方,我现在家都不敢回,每天换着酒店住,就怕被人找上门。”
“没那么严重,键盘侠总不会顺着网线过来找你吧。”梁晴笑着摆手。
“你不知道,”男人压低嗓音道,“最近几天都有人发威胁短信给我,我猜测是这孩子的家人。梁记者,你可一定要帮我洗白啊!”
“那么,”梁晴清了清嗓子问道,“您能说说《W的制裁》创作的初衷吗?您个人是否认同这种法外制裁呢?”
“不,我一开始写这部小说并没有想那么多,”男人答道,“只是对于当今社会中大家面对恶势力不作为的冷漠心态有些看不过去罢了。”
梁晴继续问道:“可是书中有些手法描写的过于详细和暴力,您有没有考虑过对于青年人的影响?”
“这……”男人思考着措辞,“成年人应该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如果因为看了小说就去犯案的话,那书架上就只能摆些心灵鸡汤和童话故事书了。不能因此就绕开‘恶’,我们要直面于‘恶’,并从内心战胜它。”
梁晴赞道:“曹先生,我觉得您这段话说的很好,大家一定会对您重新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