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告一段落,朔州城内的士兵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坚持训练,每天清晨天还未亮,魏焘就会准时出现在校场,指导士兵进行训练,直至傍晚方归。
贺小安出现在校场的时候,训练刚刚结束,她猫在不远处的墙角,从散场的人群中寻找长孙翰的身影,很快她就看到魏焘正与几名大将在一起商量事情,长孙翰也在其中。贺小安不想惊动魏焘,只得蹲在墙边守着。
而一旁的将领薛兆峰早就看见了她,他朝众人做了一个暗示的动作,大家就顺着他努嘴的方向看到了墙边露出的粉色裙带。这军营里唯一的女子,众人当然知道是谁。而魏焘将军面无表情,众人不敢多说什么,只得继续听完他布置的防卫工作后,方散去。
魏焘朝着校场另外一边的出口走去,贺小安总算放心下来。她朝长孙翰走去,而长孙翰也一直站在原地等着她。
“贺大小姐,你怎么又跑校场来啦,魏将军已经走了”长孙翰笑着说道。
“我不是找他的,我是来找你的”贺小安一面谄媚的笑道。
“哎呀,你别对我笑,我怕”长孙翰懒懒的一摊手,“说吧,什么事情。听说你过几天就要启程去宋国啦。”
“你的消息够灵通的啊,你一定是崔大人安排的奸细吧。竟然还将我跟你说的周游列国的玩笑,一字不漏的告诉了他,你听不出是一句玩笑话嘛。”贺小安抓着他的小辫子不放。
“我没说过这话”长孙翰有些心虚的说道,“你不是有事相求嘛,这是什么态度,再不说我就走了”
“好吧,我不跟你追究你告密的事情。我走之前还可以帮你一个忙呢,你想不想听一听”贺小安故意吊起他的好奇心。
“你想干什么,我怎么感觉你没有安好心呢”长孙翰一脸戒备的说道。
“你别担心啦,事情是这样的。前两天你跟我说,你在朔州城的舞娘朋友们,想学鼓上舞。上次在宴会上见我跳了一次,自己在私底下练习。但是舞蹈这种事情,好多的动作哪里是看一眼就能学会的。他们一定需要一个真正的师傅教他们吧”贺小安试探的问道。
“你是说,你愿意去教他们鼓上舞。”长孙翰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继而说道:“那些舞娘也不是我的朋友,只是长乐坊的乐师姬婴婴拜托过我,想问你能不能教他们乐坊的姑娘那支鼓上舞,但是乐坊那种地方怎能让姑娘你去呢。我可没有胆子来找姑娘你帮忙了”
“姬婴婴啊,一听这名字就应该是美女啊。让我想一想”贺小安的八卦心又复活了,“哦,我知道的了。一定是那天晚上,那支跳着南宋舞蹈的团队里的乐师,那个着蓝色裙衫弹古琴的姑娘吧。对不对?”贺小安盯着长孙翰。
“贺姑娘真的是记忆惊人,时隔这么久,当天那么多舞娘乐师,你竟然都能猜到她,还能记得这么清楚”长孙翰道。
“那是因为,我仔细想了想,能够跟长孙将军做朋友的女子,一定不是一般的普通人。那晚虽然美女很多,但是只有她曾让我留意到。她的琴弹得很好,气质也不凡。长孙将军眼光不错嘛”贺小安笑着说道。
长孙翰有些脸红,解释道“贺姑娘别再开在下的玩笑了,只是一个普通朋友罢了。姬婴婴确实拜托过在下,如果姑娘愿意亲子教他们跳舞。在下也算是完成了朋友的托付。”
“不过,我去教他们跳舞是要收费的,而且费用高于一般的师傅”贺小安道。
“这个你放心,乐坊的老板既然喜欢这支舞蹈,肯定少不了酬劳。以姑娘的身份,自然不是世上普通的师傅可比的”长孙翰答道。
长孙翰派人将这个消息送去了长乐坊,因此两人做好约定,第二天一早去便去长乐坊教习舞蹈。
贺小安算了算距离启程还有三天,她打算花两天时间来教舞娘们跳鼓上舞,筹集路费。剩下还有一天,她计划着在朔州城内请魏焘吃饭,离别前感谢他这些天对自己的照顾。可是想到魏焘,她的内心就有些莫名的惆怅,朝夕相处这么多天,突然离别,也许是再也见不到。
长孙翰与贺小安商量好去长乐坊教习舞蹈的事情,长孙翰朝着议事大厅的方向走去。关于贺小安的所有事情,他都是小心谨慎的处理,所以去长乐坊教习舞蹈的事情他也必须汇报给将军。
议事大厅,魏焘背对着他站立,他俯身禀报道:“启禀将军,贺姑娘刚刚来找我,让我明天带她去长乐坊。属下先行应下来了,不知将军您……”
“她要去长乐坊做什么?”魏焘冷冷打断他的话,语气很严厉。这让长孙翰有些不安。
“贺姑娘说,她去宋国需要盘缠,想去长乐坊教舞娘们跳鼓上舞,赚路费。”长孙翰答道。
“她竟然还能想到法子赚钱,明早你去回了她吧,告诉她长乐坊决定不学鼓上舞了。再说她一小姑娘,就不该让她那种风月场所”
长孙翰听完,只得唯唯诺诺的答“是”,生怕被将军怪罪。他刚想退出去又被魏焘叫住:
“你回来,算了,你还是带她去吧。记住不要让长乐坊的客人接近她”魏焘想了想说道。
长孙翰领命离去,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也许这鼓上舞再也看不到了,让朔州城的舞娘们学到也好。看到她的舞,就会想到她”他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第二天清晨,一辆豪华的马车来到了军营的门口,长孙翰接到贺小安朝长乐坊的街上驶去。
“原来朔州城里还有这样雅致的地方”当长孙翰在前面的马匹上叫停的时候,贺小安推开马车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清新雅致的中式庭院,牌匾上写着“长乐坊”三个字。
长孙翰早就安排好了,贺小安从正门进入,里面除了一个领路的丫头,并不曾见到其他的人。曲径通幽,转入一个山水环绕的六角亭,亭内设有座位放着古琴,坐着个穿着黄色汉服容貌清秀的姑娘,这便是姬婴婴。前面的阔地上铺着红色的地毯,大概这里就是舞娘们平时练舞的地方吧。
姬婴婴站起身,向贺小安和长孙翰弯腰行礼,柔声说道:“婴婴见过贺姑娘,见过长孙公子”。
两人作揖还礼,互相寒暄了几句,姬婴婴知道贺小安的时间比较紧,于是让身边的丫头唤出一群年轻的女孩子,大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大部分贺小安都还有一些印象。
那些皮肤白嫩,长着鹅蛋脸的女孩子,看着便知道是汉族女子,而身体健硕,脸颊发红的姑娘则更像是草原少数民族的姑娘。贺小安后来私下询问,才知道来这里跳舞的都是贫苦农家的女孩子,被生活所迫才来风月场所,做舞娘。而在魏国王室以鲜卑贵族为主组成,汉人在此处地位比较底下。因此舞娘里又以汉人的姑娘居多。
“婴婴姑娘你也是汉人吧?”贺小安问道。
“嗯,我来自彭城,是地道的汉人。”姬婴婴回答道。
“彭城是个好地方啊,地处关中要塞,土地肥沃。你怎会来到这千里之远的朔州城?”
“三年前家乡闹饥荒,再加上婴婴的父母双亲皆在战乱在,因此流落到此处”姬婴婴说着眼圈都红了,挽起衣袖擦拭泪水。
贺小安一听身世便觉得眼前的女子很可怜,可又觉得这剧情似乎很熟悉。她努力回忆着,终于想起来自己在两天前,与商队的宋老板说过相同的话,自己随口编的身世,竟然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可怜的人。“可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编造这样的身世呢?”她想,当然是为了博取同情,年轻的女孩子有一个凄婉又无从核实的身世,自然会让人产生同情从而放低戒备了。但是姬婴婴的身世应该是真的了。
后来,整整一天,贺小安从敲鼓的基本功开始教起,幸好大多数姑娘都有舞蹈的基本功,对音乐的节奏感也比较好。经过一天的努力,所有的基本动作都学完了。贺小安想到自己因为舞蹈考级常常被母亲责备,自己从来不当回事,而现在这样多的女子却来学习舞蹈,作为自己安身立命的生存技能。就觉得自己曾经太不珍惜学习的机会了。
“这样吧,今天我看大家都领悟得不错。晚上回去大家再好好熟悉一下,明天我会从所有人中挑选两个跳得最好的姑娘作为领舞,而其他人则是伴舞和击鼓了。明天我会帮你们编一支完整的舞蹈的,大家加油吧”
场上所有姑娘本已累得精疲力尽,听了贺小安的话,眼睛都亮了,贺小安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了期许和斗志。
练习结束以后,贺小安也觉得自己骨头都快散架了,但是走出训练场,在大厅遇到等候她的长孙翰手里拿着一个袋子丢给她,沉甸甸的钱袋子,她的瞬间被唤醒了活力。
“怎么今天就给钱了?”
“乐坊的老板说,舞娘们都学得不错,都是贺姑娘的功劳,这是今日的酬劳。明天舞蹈排好了,还有剩下的酬劳呢”长孙翰说道。
“竟然这样多,这里面应该有足足二十两银子了吧?”贺小安见钱眼开,笑得合不拢嘴。原来古代的钱也挺好挣的嘛,自己有了这二十两银子加上明天的,已经足够她去到宋国,手里还有余钱。到时候能够在宋国做个小生意,养活自己肯定不成问题。
贺小安沉浸在自己的美好设想中,而关于这个钱的真实来历,她就不得而知了。长孙翰还记得早上小格把这个钱袋给自己,让他作为酬劳交给贺小安,总算是不被怀疑就完成了任务。可是他并不明白,魏将军为什么不能明着把钱给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