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静坐的邱雪看到这一幕,不禁微微一笑。也许是被这欢快的氛感染了,邱雪的心情也是不错。可是当看到她那一笑时,宁玉楞了一下,为什么此时心中闪过的是容兰大笑的模样。是的,如果是给容兰看到刚才的那一幕,她肯定是毫不避忌的哈哈大笑起来,而不是象邱姑娘那样笑得如此的含蓄。
兰儿……周围的喧闹更是让宁玉觉得心中一片冰凉。自己曾经不是对邱姑娘一见钟情吗?曾经为了博她一笑而煞费苦心,曾经会看到她脸红心跳,可如今面对她是如此的平静。难道自己感情的萌芽已经被掐断?还是内心深入那个死去的人的冰凉掐断了一切。不可能!不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宁玉突然站起来,走到邱雪面前,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后,然后对邱雪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没有在告白后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有的只是平静的心情。以前压抑了几个月的心情如今可以昭告天下,可是宁玉发现说出来的话并不是自己的真心了。
坐在旁边的金树新侧过脸去看面无表情的邱雪,原来宁公子喜欢邱姑娘啊,原来如此……
本来围着篝火,和一群族人高兴的跳着舞的唐然和墨尹也看到了这一幕,听到了那一句话。唐然停了下来,刚才兴高采烈的样子顿时消失了踪影。她静静的盯着那个告白的人……
一阵沉闷的号角声响起,红边彝族人一听到这个声音即刻收起了笑脸,脸色转为严肃。每个人都往家里面跑,然后手持武器的出来,气势和刚才完全不一样。
正在晴空一行人纳闷的时候,一阵吵闹声由远及近,晴空眯起自己的眼,定睛一看——黑边彝族人!似乎全部落的族人都出动了,来到了红边彝族人的底盘。
暗井清了清嗓子,他知道属于他的大战再次来临。
“请问黑边人到此有何贵干?”红边组长雾沙里一马当先,站在自己所有的族人前说道。
“找人!报仇!”黑边彝族人当中一个脸色暗红的中年男子说道,他身后响了自己族人的附和声。
“听闻昨晚我妻子误闯入你们的部落,你们企图把她扣押”雾沙里郎声说道,好一派族长的大气!
“我们黑边和红边人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从来不越界。可是昨天你老婆却带领一帮外族人擅闯入我们的部落,最后带来灾祸,杀死了我们的族长!”为首的那个红面男子说道。
“那不是雾沙里妻子的错,是我们帮她误带入你们部落的。”晴空出声澄清。晴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更是引来黑边彝族人的怒骂:“就是这小子杀了我们族长!”
“果然是红边彝族人派来的奸细,杀了我们族长,失了天神的保佑,红边人就可以占领这一片山了!”
“一定是和红边人一伙的!”
各种愤怒的声音朝晴空袭来,晴空强压住努力,本想好好的和那些黑边人谈谈,告诉他们一切都是误解而已,谁知群情激奋,那些黑边人已经如潮水般涌入,手中挥舞着各种武器,叫喊连天的冲过来。
黑边彝族人是团结的,他们是勇敢的,他们所有的人力量拧成一根绳,仇恨聚集着这跟绳。在族中,长老就是神的代表,一般都是自然死亡,绝对允许他被人杀死。所以他们悲伤,所以他们愤怒,这样的情绪,可以淹没他们本来简单的思想。
而红边彝族人看到黑边人如此嚣张的在自己部落撒野,岂能不管。随着族长的一声大吼,所有红边人加入了混战。一时间,撕杀漫天,鲜血飞溅。天空中的月亮仍然是那么的圆,可是地上的火焰却透着血光。这些部落人本来就没有几个有武功在身,全凭平时在深山里面捕猎而训练出的力量与招式。孩子们的哭声在比起混战中的呐喊声显得那么的无助,妇女们互相抓扯着各自的头发和衣宿,滚到在地上,让对方占不到一点便宜。
叶行依抱着一个四岁的孩子在手里,感觉到周围的一片混乱,那浓重的血腥味刺鼻而恶心。一个人倒在她的旁边,她也顾不上倒下的是哪一边的人,就开始救治这个受伤的人。混乱之中,只有她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一直在绑绷带,扎银针。
很多人攻象晴空,却被邱雪的剑拦开了,一时之间,没人能靠近晴空。可是晴空目睹着两部落的撕杀,拳头握得紧紧的,他用力一咬牙,大声喊到:“宁公子,墨公子,唐姑娘,金公子,可否帮在下一个忙!能否制止这些族人之间的撕杀?”
正在大树顶端看着下面撕杀场景的宁玉折扇一收,飞身下地,瞬间点住三个人的穴道,使之动弹不得。
“墨尹,帮忙!”唐然一说完,已经下手对旁边一个汉子下了手。墨尹轻声一叹之后,红影一闪,只要他经过的路线上的人全都站立不动了。
金树新用自己的剑鞘,击打在人们几处穴位,速度虽然没有墨尹宁玉的快,但是也能在段时间内制住十几人,使他们不能动弹。
不下一盏茶时间,整个红边彝族人部落除了几个孩子呜咽的哭泣声之外,安静得有点可怕。刚才还是喊声震天,现在却一片静谧。那些人都保持在自己被点穴时的状态,瞪着眼睛看着篝火旁边的晴空一行人。“你们这样两族人互相残杀有何意义呢?你们所要报仇的对象仅是我邱晴空一人,与他人无关!”晴空站在篝火旁边,火光映着他柔美的脸庞,忽明忽暗,可是那双坚定的眼神却是清晰可见。
“我会跟你们回部落,任凭你们处置。但是,你们不得再入侵红边部落。红边部落族长,请答应我,也不要再去骚扰黑边人。”
“哥哥……”邱雪在旁边轻轻的唤着。
所有人被制住都动弹不得,晴空完全可以趁这时候逃走,甚至杀害。
没有人再敢轻视这一批中原人,他们的武力觉得甚于他们所人之和,可是族长的死……
“好!请你跟我们回部落,执行神之惩罚。”一个黑衣部落的人说道。
“神之惩罚!神之惩罚!”
原来神之惩罚就是炼火的考验。在晴空前面是一条长长的用燃烧的木炭铺筑成的路,热气冲天。炭火的味道弥漫在空中,混合着劈啪燃烧的声音,使每个人都紧张不已。
“只要公子能坚持赤脚走完这条神之路,那么说明神原谅了你,让你所受的惩罚抵过了你的罪恶。如果,你坚持不了,那我们就……”那个黑边彝族人也不敢说下去,因为他们猜测得到,即使要晴空死,那谁能制服得了这一群中原人士了。他们也管不了之后的事情,先看眼前。
“哥哥,不要去”邱雪拉住晴空的袖子。
“如果以我的能力能平息他们的仇恨,减少死亡的人数,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晴空一边说一边开始脱掉自己的鞋袜。
“刚才我去查过他们族长的尸体了,那族长本来就有心疾,刚好那时侯心疾发作而亡,与你无关。”叶行依站在晴空的身旁,感觉得到那一阵阵的热浪。
“可是又有谁相信我呢?他们只会相信他们的眼睛。”晴空微微一笑,坦然的面对前方。
“何苦呢?你可以逃的。”宁玉说道,火红的碳火把他的脸映上一层金色。
“如果我逃的话,黑边彝族族人因为找不到报仇的对象,绝对会再次侵略红边部落,到时候两方拼个你死我活,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晴空说道。听到这句话的宁玉微微一楞,随即转开脸望向远方,默不作声。
“傻瓜……可是却傻得那么的勇敢。”唐然喃喃的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晴空身上,看着他。这个小子真的不怕?站在一米远的地方都能感觉得到那强烈的热度,更别说身临其境的痛苦。以前也有几个小伙子因为触犯族规而被送入神之惩罚,那几个人都没有完成这条路,其中一个反而因为痛苦而死去。
眼前这个秀美如女子的男子,有这个本事吗?
邱雪仍然死死的拉着自己哥哥的袖子,怎么都不肯放手。她知道,那样的痛苦常人真的难以承受,哥哥这一路上来受了多少的苦,他不能再承受了。
“雪儿,相信我。”晴空想把邱雪的手放开,“不是有叶神医在吗?等我一走完这条路,叶神医会有办法救我的。”晴空看向叶行依。
“邱公子如此相信我?”叶神医说道。
“是的,相信。”
金树新上前把邱雪拽住晴空袖子的手掰开了,他这么做说明他很理解晴空。晴空对他说道:“看好我妹妹。”深吸一口气,温热的气力灌入肺中。
一咬牙,左脚一抬,探入火中,那钻心的痛充满晴空全身,右脚随即跟上,一团碳火被晴空的重量压碎。没有听到晴空的叫喊声,看到的只是死咬着牙,眼神坚定的晴空一步一步的往前迈着。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他,他只能往前走,一直走。
如果这短短的十米路都走不完,他如何能走完去往天山的万里路。
自己的武功最弱,拿什么来保护妹妹的安全?
上百条生命就踩在他的脚下,他必须坚持,坚持到疼痛的感觉逐渐的麻木。
一米。两米……三米,没有任何人出声,都看着火光中男子的行走。
四米,五米……抬起的腿踩在一团烧尽了的碳灰之上,晴空没有站稳,单膝跪在碳火之上。右手撑着碳火以免整个身子跌入火中。新的肌肤触及烧碳,本已麻木的痛楚再次袭来,晴空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起身。
邱雪已经泪流满面,要不是金树新拉着她,她可能已经冲过去。她已经不忍再看,转过身去,手紧紧的拽住金树新的胳膊,紧紧的。
“外如处子,内如磐石。真是外表和内心及其相反的人”墨尹收起了他那一贯戏谑的神情,因为他开始真正敬佩晴空了。
黑边彝族人都凝视着晴空,没有人出声,似乎每个人都能想象得到那样的疼痛,这是需要多么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完成的炼狱之路。
七米,八米,九米……当晴空迈完最后一部路时,看到尽头那一头白发的叶神医早已经等在那里,微闭着眼睛,似是在叹息。
晴空最后一只脚迈出碳火就倒在了叶神医前面,吃力的说道;“叶神医……拜托你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晴空有了意识,可是觉得自己好累,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他的肩膀动了动,一双冰凉的手变搭上了晴空的额头,晴空知道这是叶神医的手。
“你终于醒了,你又发烧了。”叶行依那谈谈的声音穿透晴空的耳膜,听起来是那么的舒服。几滴冰凉的液体滴入晴空的眼睛,刺激着晴空的眼眸,然后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那一头耀眼的白发刺着晴空的眼睛,但是那一张清丽忧伤的脸却能扶平晴空全身的伤痛。晴空想起身,被叶行依按住了说道:“邱公子,请不要动。我才帮你包扎完伤口。”
晴空感觉得到自己的双脚,膝盖和手掌都包着厚厚的药草,丝丝凉意从伤口上穿来,竟然感觉不到任何的痛楚。
“叶神医的医术果然高超。”晴空咧嘴笑了。
“你接二连三的受伤,如今身体已经及其虚弱,必须好好调理,切不能乱来了。”叶行依这次的声音已经不是淡淡的了,带着那么一点的责备。
调养?那可是很花时间的,为了闭开这个话题,晴空问到“雪儿和宁公子他们人呢?”
叶行依轻轻一撩开马车的门帘,迎入眼帘的是几百张担忧的脸,在看到晴空的那一刻,似乎所有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所有的红边彝族人对天和晴空行了一个大大的谢恩礼,是那样的虔诚。
邱雪,宁玉,墨尹,唐然,金树新他们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看到晴空醒来,都露出了笑脸,就连平时毫无表情的金树新都露出了他那宝贵的微笑。
雾沙里走出人群说道:“感谢邱公子的恩情,我们红边彝族人会世代铭记。在这里我们献上我族世代相传的药草——绿灵芝,给公子疗伤之用。”
“绿灵芝?虽然没有蓝莲那种传奇无比的药效,但是却也算得上天下药草类排名前十的珍品了。”叶行依说道。
“有了天下第一神医在旁边,我想我的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晴空说这举话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不打算收了。
雾沙里仍然是极力真诚的劝晴空收下,而且还加入很多的老弱病儒围到马车旁边苦口婆心的劝啊劝的,本来就在发烧的晴空更是感觉到一阵阵的眩晕。
不得已盛情难却,叶行依只好带为收下。雾沙里的妻子,也就是那天在树林里面生产的母亲抱着那个可爱的小婴儿过来了,看到那小东西沉沉的安详的睡着,晴空忽然觉得自己所付出的值得。
“这个孩子还没有取名,我和雾沙里商量了一下,决定给他取和邱公子一样的名字——晴空。”那母亲满脸的笑容,沉沁在幸福之中。
晴空,晴空。当年母亲为他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告诉他父亲的名字里面有个雨字,那么儿子的名字就和他相反吧,就叫晴空。同时也是希望他的胸襟能象天空般广阔,能容纳下世间万物。
母亲,我做到了吗?
晴空一行人离开了这片山脉,继续朝天山前进。
由于改造过后的马车空间不是很大,除了晴空躺在里面,就只容得下叶行依和邱雪了。
而马车外面,唐然,宁玉和墨尹金树新四人则不紧不慢的跟着。
一路行来,树林郁郁葱葱,山花烂漫,各种珍禽随处可见,处处惊喜。
“你在离开红边彝族人部落之前问了族长什么问题?”唐然蹦蹦跳跳的走着,看来心情很好。
“两个问题。一个是红边彝族人和黑边彝族人的区别是什么?二是为什么他的妻子怀孕在身还是会在外面?”墨尹手中捏着一朵小黄花,不紧不慢的答到。
“他怎么回答?”
“两族人区别在于领口的一条红线和黑线,那可致关重要。第二个问题是他妻子当时是外出狩猎的,刚好碰上生产。”
“什么,那么大个肚子,还要外出狩猎!”一行七人就在这片连绵不断的山脉中穿行了将近半个月。
这半个月,叶行依一直守在晴空身边,用尽各种的办法来替晴空疗伤。晴空倒也很配合叶行依,伤势也好了大半,至少双脚可以慢慢下马车。就连邱雪都没有那么用心的照顾晴空。
“叶姑娘也太好心了吧,把邱公子照顾的如此无微不至。”唐然趁叶行依下马车换水的时候小声的说道。
“医者父母心。”叶行依淡淡答到。几个人半个来月都是风餐露宿,当下起雨的时候也只好找个山洞躲躲,吃的都是野味,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唐然整天和墨尹都是吵吵闹闹的,一点都静不下来,象两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每次都是墨尹惹到唐然,唐然就追着墨尹打。
没有特别情况,晴空和叶行依都是待在马车里面,而邱雪和金树新就会出外面找点野果或药草回来。
而宁玉,一个人躺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坡上,看着那湛蓝的天空,阳光微微刺痛着眼睛,暖暖的照在身上。好象前段时间的杀戮没有发生过似的,好象那个人并没有死去似的,好象并不用和梦冰争夺权力似的,一切都觉得那么安逸。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墨尹的脸,那一身粉红衣裳占据了宁玉的视线。墨尹俯身看着躺在地上的宁玉,笑道:“是不是觉得一直如此安逸下去就好了。”
宁玉用手臂遮去自己的眼睛问到:“你觉得呢?”
墨尹也躺到宁玉的身旁,说道:“希望一直这样下去。”
远处的唐然看到两人如此安逸的在晒太阳,也过来凑热闹,大字形躺了下来,伸伸懒腰说道:“午后的阳光好舒服。”
晴空被叶行依慢慢的扶着下了马车,看到那三个人如此闲逸的躺在草坡上,也慢慢走了过去,躺下,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采完野果回来的邱雪和金树新把新鲜的水果分给个人后也坐在了那一片草地上。
每个人的心情此时都是舒适的,那一片草地上承载着七个男女,经历过各种事情而聚集在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和继续前进。
晴空的坚韧,邱雪的温婉,金树新的执着,宁玉的仇情,墨尹的神秘,唐然的爽朗,叶行依的淡然,每个人都有自己那独特的方面。
未来会是怎么样,没有人知道。七个人的纠缠会化成一首歌而流传下去。但是他们没有人知道前方的路。但是有希望,正是因为有希望,才要不断的努力。年轻的他们意气风发,可是以后等待的他们的是什么呢?
“要是兰儿在就好了……”宁玉的那一声低喃寝透了每一个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