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诚按捺不住,咬牙切齿地吼道:“就因为她们和陈建林接触过就该死吗?你有什么权利去结束她们的命,你要报复陈建林,她们就该为了你的仇恨陪葬吗!”
“我没说我有资格,我也不配活在这世上,但在我走之前,我觉得我应该要带走一些垃圾。”
陆明诚看了薛华几秒,他眸中闪着的光极其复杂,“你一点都不后悔吗?”
“后悔?”平静的薛华淡淡地笑了,他和陆明诚四目相对,“我既然做了,就没有后悔这两个字,我虽然被你们抓了,但是我并没有输,陈建林废了,这就是我的目的,他废了,我就成功了,被抓了又能怎样,我依然是赢的那个,我赢了,付出点代价又有什么不可。”
他心里已然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破釜沉舟,即使他被发现后会死,他也义无反顾。
陆明诚眸光猛地一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他停止了和薛华废话,冷冷道:“除了姚雪、琪琪、吴晓、王露露、林冰这些人外,你还杀了其他人,对吗?”
薛华平息了,他看着陆明诚,没说话,脸色沉和,看不出喜怒。
陆明诚目光如炬,脸色愈加严肃冷凝地提高了声调:“你还杀了你父亲,你继母,还有你妹妹!”
薛华嘴角抽搐,看上去有点痛心疾首又有藏怒宿怨的忍耐。
变态的行为只是冰山一角,黑暗里有着更多隐私的内容,如果将他的内心整个托出水面,全部呈现出来,将会看到惊心动魄的画面,他的内心千疮百孔,每个孔里都流着冰冷的海水。
良久,薛华微微侧身面对陆明诚。
一个遗憾,一场人生。
旧日回忆涌现,一种凄凉的感觉泛上心头,薛华揭下自己的面具,阴郁深沉的眼眸没有浮现任何感情波纹。
回忆的往事中总有那么一个雨天,那天下起了一生中最大的一场雨,永难忘怀。
少年的身影在雨中显得特别扎眼,他周围是遮挡风雨的伞,他一路孤零零地行走在雨里,豆大的雨点连成雨幕落在头顶顺着脸沿着下颌滑落,衣服湿冷地紧贴着身体,雨点连成线从衣角滴落。
一双双异样的眼光落在少年的身上,大家对他避而远之,说三道四,而这些,他都早已习惯无动于衷。
少年如孤魂野鬼般回到冷清、简陋的房子。房子里只有四面白墙和简单残破的家具,脏乱的屋子里充溢着发霉的恶臭。这个家对他来说,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他并不愿意回家,然而他必须找个栖息所。
这个家只有两个人,他和他父亲薛安明。他穿过屋子坐到床上,那个赌徒兼酒鬼的父亲不在家,他对他父亲不抱任何希望,他父亲这次回来必然也是喝得醉醺醺的回来。
他以前也是有母亲的,他母亲忍受不了贫穷疾苦和有一个不上进爱赌不顾家的男人,狠心抛下他和别的男人跑了。
他静静地坐着听着窗外的沙沙声,任由自己沉浸在越来越浓重的黑暗中,他的脚下滴了一滩水,被褥也被水浸湿。他的整个世界都灰暗无比,人生的每时每刻都如同煎熬。
门推开,微弱的光透进屋子里,少年回头,看到一个穿着整齐的男人,男人伸手打开灯,“到了,进来吧。”
男人让出一条道,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出现在屋里。
“有点简陋,但好歹有个遮风担雨的地方,你们来了,这里就是家了。”
女人微笑面对,打量了屋里几眼,目光安定。
男人摸摸小女孩的头,和蔼可亲道:“佳佳,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和妈妈就住在这里,以后由薛叔叔照顾你们。”
小女孩梳着羊角辫,用一双天真的眼睛看着男人。
女人捏捏小女孩的手,“佳佳,快叫薛叔叔。”
小女孩眨了几下眼睛,看看女人,又看看男人,始终没开口说话,女人有些为难了。
“没事,”男人笑道,“我和佳佳第一次见面,佳佳害羞嘛,不急,等以后熟了,佳佳就不害羞了。”
女人见男人不介意,松了口气,她侧头看过去,心头一震,瞬间被吓了一跳。
她定了定眼神,看清门缝后面站着个男孩,男孩看起来有些瘦弱,头发湿湿的紧贴着额头,衣服也紧贴着身子,脚下湿了一地。女人看清男孩后她心里还是有些发毛,男孩的眼神阴郁深沉,那不该是一个少年该有的眼神。
“那是,你儿子吗?”女人胆战心惊问道。
男人一愣,脸色微变侧头看过去,恍然大悟,他看着少年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厌恶,“嗯,这报应回来了,我还以为他死在外面了,还回来。”男人口气严厉道:“还不过来叫阿姨!”
“别,”女人急切开口,“别吓着孩子。”
少年毫不留情的把门关上,男人猛瞪了一眼,别开脸道:“这就是我那报应儿子薛华,你们不用管他,他和他妈一样都是贱骨头。”
女人不解,但什么也没问。
小女孩一直盯着那道关紧的门,眼里有好奇又有胆怯,女人捏捏她的手,眼神温柔安抚道:“那是你的哥哥,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
小女孩紧拉着女人的手,她打量四周,她站着感到有些格格不入,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尽管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着这陌生的屋子,还有突然多出来的叔叔和哥哥还是有些害怕,但又隐隐有些开心,他们以后就是四个人一起生活,不再是她和妈妈两个人挤在那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
她没有爸爸,也没有哥哥,不知道有哥哥什么感觉,她突然多了哥哥,她窃喜又害怕,不知道怎么和哥哥相处。
女人把屋子里打扫了一遍,家里看起来宽敞干净了许多,薛安明笑道:“以后你就负责照顾家里,外面的活交给我,什么大活都不用你干。”
女人笑道:“好。”
女人凑合着弄了点粗茶淡饭,她指指那道紧闭的门对小女孩说:“去叫哥哥吃饭了。”
男人吃着饭口齿不清道:“不用叫,一顿不吃饿不死他,他会吃什么饭,佳佳快坐下来吃饭。”
男人四处张望,起身去把柜子顶上的酒拿下来,仰头就是一口,然后继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