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皇帝的批准后,李凌立刻奔赴政事堂,得到了李林甫的首肯后,拿了手令后直奔将作监。
将作监坐落在皇城之内,是以李凌出了大明宫,再顺着皇城外的里坊饶过整个皇城,过安福门进入皇城内部,将作监就坐落在皇城安福门南侧,与掖庭宫隔街相对。
因为这里是宫禁重地,是以门口有右骁卫的兵士在门口守卫。守卫看过李凌的手令和银鱼袋后放行了。
将作监内房舍俨然,忙碌的人员不少,各个衣着光鲜。李凌让徐朗前去通传,不多时徐朗回来随他同来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绿袍中年人。
此人面白少须,瘦脸细眉一个酒糟鼻,十分丑陋。
“你就是李凌?本官张弘宣,乃是将作监主簿,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样匠人。”
将作监主官乃是从三品的高官,李凌如今只是一个从九品的不入流官员,是以他到将作监,非但不会有主官的接待就连副官也不会理睬李凌。
将作监主簿乃是从七品的职事,面对李凌的时候心气高些可以理解。只是这张弘宣嗓子粗哑,说起话来唾沫星子四溅,李凌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识字匠人三十到五十人,须得能够在木板上刻字的。另外再要杂役三十人,恩,暂时就要这些了。”
张弘宣看到李凌嫌弃似得一退,这其中的意思很明显了,他的脸色自然不好看。
“识字工匠,你要求可不低,咱们将作监能够识字的工匠也不过百十人,这些人大都是工头和老匠,若是给你这么一抽,那咱们将作监的差事还要不要做了?”
古代的文盲率很高,李凌早有心理准备,他之所以来将作监是存着公办工匠识字率总该高一些,如今看来是要失望了。
“那张主簿能否通融一下,多给些识字工匠,毕竟这印书局的差事可是陛下交办的,期限紧迫,若是工匠方面耽误了期限,到时候咱们大家都不好交差。”
“哟,拿圣人来压本官,本官也是圣人的臣子,况且将作监的差事都是皇家要务,人给了你们将作监的差事怎么办?”
看着这厮如此强硬,李凌不禁气苦。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
“那依张主簿的意思要如何?这印书局也是得到了右相的首肯的,这是他的手令。”
张弘宣本来样子傲气十足,但是看过李凌手里拿着的手令后,脸色数变。最终他咬牙开口道:
“工匠给足三十人,但是识字的只能给你五名,杂役倒是无所谓,多少都可以再多给二十个都行。”
将作监的工匠和杂役都是吃将作监的俸禄,而杂役大多是监内的大小官吏的亲眷,他们进来都是为了混口饭,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是以将作监巴不得把这些包袱甩出去,是以张弘宣宁愿多给杂役,但是工匠却是宁愿少些,毕竟将作监负责整个长安城内的皇城宫城以及园林内的建筑还有各式精巧玩物和妃嫔的首饰衣物等等的打造和督办事务繁忙不休,此次若不是有李林甫手令,张弘宣根本不会理会李凌更不要说见他了。
两方谈定之后,张弘宣又指派了一个书吏带着李凌去下面四个署里挑选工匠和杂役。
忙碌了一整天组建在即的印书局就得到了三十名匠人,三十个杂役。这些人员交由印书局后,就和将作监在没有瓜葛。
将作监乃是六部中十分显要的监司,因为负责督造皇家有关的各项事务,工匠们的工资很是丰厚。一个好点的工匠一年能够赚到三到五贯钱。杂役运气好也能赚到一两贯钱。
但是听闻他们被转隶一个从没听过的印书局中后,他们大多惶恐起来,对于未来的不确定性让他们一个个都心情沉重。
李凌看着这帮神色凄惶的匠人和杂役们,心中明白这些匠人和杂役既然被推到自己这边来,想必他们平日里在将作监都是些不受待见的人。
既如此他只需要稍加笼络,这些人不难不为他效死力。当然李凌也不会天真的以为他略施小惠就能收获人心,最重要的是他要把印书局运作好,不但能够创造效率也能创造效益。
是以李凌让徐朗给这些确定好的匠人和杂役把姓名和住址等等信息全都登记好之后,告诉他们三日后到玉真观集合。
第二日李凌起了个大早,带着徐朗再次赶赴吏部,版权司还需要几个吏员,昨日李凌见过李林甫之后,请李林甫帮他交代吏部帮忙筛选出一批精干的候选官员。
是以李凌今日到吏部就是来面试的,进入皇城后,通过安福门,经过将作监再往东走就是皇城内尚书省门下省中书省的旧址。
从高宗一朝开始,皇帝武后除去呆在洛阳外剩下的时间基本都在大明宫内,不管是办公还是宴饮娱乐,是以昔日的三省六部成了旧址。
就连六部尚书的职事再过几年都将成为荣誉职位,世事变幻物是人非实在让人始料不及。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今日面试乃是李凌今日在大唐官场内能否打响名号的关键,是以面试版权司吏员李凌十分重视。
就连带着徐朗今日的心气也有些不同,以往贫蔽道观的小小道童跟着李凌居然能够随意出入皇城和大明宫,这是多少人做梦都想不到的殊荣。他徐朗就因为跟对了李凌,这真是人生况味苦辣酸甜始料不及。
吏部考功司的官廨内挤满了人,李凌稍一打量约莫有二三十人。
他们有的年轻有的年老,服饰也大不相同有的穿着绸衣有的是布衣,不过他们共同的特点都是神情紧张,齐齐盯着李凌主仆,毕竟吏部等候选官的人太多了,不知道今日的能否选上。
眼前这个阵仗,让徐朗倍觉光荣。
李凌对着在场的众多面试者微微一笑,“诸位且放轻松,待会贫道会与诸位逐一面谈,是以诸位不妨想想待会和贫道聊些什么。”
听了李凌的话面试者们大多松了口气,有的已经开始从怀中掏摸东西,那里面有他们平日做的诗词。唐人重诗词,他们料想李凌想要面谈应该是这方面的最为合适。
当然也有一些是诗词方面薄弱的,看到同行者在掏诗文他们不禁有些气馁,奶/奶/的这不会写诗还真是处处吃亏啊。
同面试者们交代完了之后,李凌又谢过今日前来陪同吏部司勋司郎中李良尚。
李良尚今年不过四十出头,方脸长眉十分耐看。
李良尚是宗室出身,他的家族底蕴虽然不如李林甫但是能够在吏部站住脚步,说明李良尚各方面的能力都很不错,是个精明之人。
今日李凌来到之后,李良尚对待李凌主仆十分和蔼,丝毫不因为李凌位卑而轻视,接人待物十分老到。
经过昨日将作监的冷遇后,李凌对今日吏部的面试没有报多大的希望,但是李良尚让人如沐春风的接待让李凌很是感动。
同李良尚寒暄完毕后,李凌又表达了诚挚的谢意后,邀请李郎中待到休沐或者闲暇的时候可以去清风观散心,同时还承诺会派人送一份清风观的秘制点心到李良尚府上。
李良尚对李凌的谢意欣然接受,同时表达了自己对于清风观美食的期待和久仰。
等到李良尚告辞离去后,李凌才收拾了好心情,翻开李良尚交给自己的今日前来点选面试者的资料,仔细翻阅。
资料很详细也很多,除去正常的年龄性命身高外,资料上面还特别的注释了一些内容,比如某某的容貌俊美,谁谁谁的诗词十分擅长,某某十分擅长饮酒,还有某某在长安欢场最受女伎们爱戴……
李凌一边笑一边感叹,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这个李良尚对自己好的有点过分了吧。
这些资料突破了一般资料的限制,有点像是密档内容。
以李良尚吏部司勋司郎中的权限调阅这些资料是没有问题,但是把这些资料给自己这个从九品的小署丞看,就有点逾越了。
但是李良尚就这样给了自己看,他有什么目的?还是单纯是只是对自己表达亲善之意?
就算自己得到皇帝宠信,但是自己也才刚刚进入皇帝法眼,他李良尚怎么说也是吏部五品大员,主管吏部司勋司的权柄的高位者犯不着对自己如此上心。
而且李良尚还是宗室出身,难道自己的魅力当真强到了任谁稍微细看就能发现的地步?
在联想到那个汝阳王李琎以及奇怪的汝阳王妃,他们都是宗室,对自己都很好。他们为何对自己那么好?
原主叫做李凌,难道原主也是宗室?
不过这有点说不通,不能是个姓李的就都是宗室,况且李姓是国姓,原主的身世不可能牵涉上宗室,毕竟一个贫瘠小道观的道士和生来就是人上人的小道士是不会有联系的。
收摄了心神后,李凌再次精心翻看资料,看着看着他不觉叫出了声:“我去,老杜怎么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