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想起些事来,正了正色,道:“涧冬,我听林天祥说,你把泥鳅抢回来了,还放火烧了林氏实业在东区的货仓,这不会是真的吧?”
涧冬本来还在笑,听到他的这个话,笑容马上淡了下去,他略一迟疑,道:“泥鳅是他们从我手里抢过去的,我当然要再抢回来,至于放火烧货仓,这是给他们的一点教训,也算是他们为妈妈和韫曼的那次车祸付出的一些代价。只是他们依然死性不改,居然敢绑架你和韫曼来威胁我,幸好你们现在没事,不然我要让他们兄弟俩付出更沉重的代价。”
暮玉愕然道:“涧冬,我听林天祥说起这些,还不敢相信,你做这些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吗,就在事情发生之前,林天祥已经答应将泥鳅交出来了,那晚我打你电话一直不通,便想第二天再告诉你,哪知就发生了这些事,只是你抢回泥鳅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火烧货仓?这样做和强盗有什么区别?就算蓉姨知道了,也只会是反对啊!”
涧冬有些惊讶,但转瞬间就平复了,道:“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事先没有告诉你,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也没有用。”
他语气轻松,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都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暮玉目瞪口呆,只觉他像个陌生人,恍惚过后,激动道:“涧冬,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知道那场火给林氏实业带来多大的损失吗?半个林氏实业啊!所有原材料被烧,招商大会的订单也难以为继,如果客人索赔,损失恐怕会更大啊!我们这样良心何安啊?”
涧冬不朝他看,道:“暮玉,你太心软了,那林家兄弟是好人吗?你忘了是谁逼得孙光仪辞职的?你忘了我和韫曼是为什么掉下山崖的了?你忘了妈妈是怎样送到医院的?我现在给他们的惩罚,还不够他们偿还妈妈在那场车祸中流的血。”
暮玉道:“他们是有错,但我们这样做就对吗?即使要让他们认错,也要正大光明、问心无愧啊。”
涧冬道:“那他们使手段抢走招商大会的头名,哪里又光明正大了?暮玉,你不要再心软了,生意场是这样的,你不强,就会被人比下去,你想要强,就要学会强者的方式,这样才可以生存得更好!”
暮玉只觉得他的言语神态完全变了一个人,他无比错愕,一时之间居然想不起要再说些什么和他辩驳下去。
涧冬见他不说话了,以为他已经信服了,于是笑道:“暮玉,你赶紧养好身体,回到公司后,还有重要的任伤等着我们。”
暮玉无力道:“还有什么事?”
涧冬轻轻一笑,道:“重新夺回招商大会的订单。”
见暮玉又是无比错愕,他笑道:“法国客人那边已经知道,林氏实业因为火灾,可能无法按期完成订单,现在正在考虑重新挑选供应商,久沐贸易是首选,他们已经选派了代表,下周过来这边实地考察,然后再做决定。”
暮玉道:“法国客人是怎么知道的?”
涧冬转过身去,道:“纸总是包不住火,那边迟早都会知道的。”
暮玉望着他的背影,黯然道:“是你通知的?”
涧冬略一迟疑,转过身来,望着他,道:“暮玉,就算我不说,客人也会知道的,林天祥根本就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重新备料,他完全不可能按期交货。”
暮玉半晌无法平复,过了好久,憋出一句话来:“我们怎么对得起林夫人。”
涧冬不语。
暮玉又道:“你是涧冬吗?是我认识的那个光明磊落、襟怀坦荡的涧冬吗?”
涧冬知他性格如此,也不想和他多说,只是道:“暮玉,我不和你讨论这些事情的对与错,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公司,下午再过来看你。”
暮玉充耳不闻,也不朝他看。
涧冬又在他肩上拍了拍,然后离开了。
暮玉的胳膊再次被他拍打,疼痛不减,但他却似乎已经麻木了,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着地面发愣。
韫曼回来时,他才渐渐平复些,但神情还是几分落寞,韫曼的心情也还在复杂中,见他言不由衷,便以为是伤痛所致,因此也不多说话,只是劝他安心静养。
后来医生进来做检查,查完之后,笑着告诉他没有大碍,休息几天便会没事,他一听,似乎有了些精神,马上下床来说要回福利院,韫曼上来阻拦,他却执意不肯,韫曼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医生见实在劝说不了他,才勉强放了行,但嘱咐一定要好生休养,有任何不适,随时回来复查。
他像是获准外出嬉戏的小孩,医生一出门,他就迫不及待地要离开,韫曼只好替他办了出院手续,陪着他一起坐车回了福利院。
在进到福利院的门口,他听到孩子们稚嫩的朗读声,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韫曼以为是他太过激动,便笑道:“怎么说也算是平安归来了。”
他却茫然道:“世界上最纯净的人永远是孩子。”
……
与暮玉和韫曼分手后,严蕊直接回了家。
林天祥和林天成还没有回来,她平静的准备好宵夜,将餐具一一摆放整齐,然后坐着等他们回来,但是直到半夜,依然不见他们的身影,她困倦至极,便趴在餐桌上小睡。
快近天明,她恍惚听到林天成叫她,她睁开眼,见林天成正站在她旁边,轻声叫着:“大嫂。”
她坐直身子,马上看到天祥在对面的位置上坐着,神色阴沉,满腔愤怒地盯着她。
见她醒了,天成道:“大嫂,你怎么睡在这了?”他语气急促,担忧中透着惊慌,严蕊内心明白,朝他淡淡一笑,然后转过头来,对林天祥道:“天祥,我这样做也是不想你做错事。”
林天祥按捺不住,一把将餐桌上的碗碟扫落在地,怒道:“跟你说过,不要管我的事!你这样做,是要把我逼上绝路!”
碗碟落地,摔了个粉碎,烫菜也洒了一地,林天成吓了一跳,虽然他极力拥护严蕊,但林天祥在盛怒之下,他也不敢多言一句,只是局促紧张的站在一旁,为严蕊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