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玉笑了笑,朱秀在一旁接话道:“宋阿姨,这位杨暮玉先生也是一位好人啊,刚出事那会,他把韫曼照顾得是无微不至啊,简直把韫曼的男朋友涧冬都给比了下去啊。”
朱秀是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那话的,她却不知道那是暮玉最不想听到的话,他顿时觉得有些窘,想要马上打断朱秀的话,却不知说什么好,虽然他是那样可以为了韫曼不顾一切,但却是从来都不希望引起任何人误会的,因为她是涧冬的。他一时思绪纷乱,神情也显得有些飘渺,半晌回过神来,见宋婉岚正面带微笑的望着自己,那笑里似乎还有深意,他急忙说道:“宋阿姨,您不要听朱秀乱说,韫曼是我的好朋友,我照顾她是应该的,涧冬和我是好兄弟,从小就出类拔萃,很少有人比他更优秀,他对韫曼也是情深意重、以命相救的,您不要误会了。”
宋婉岚不语,眼神含笑的望着他,良久,才说道:“我明白了,你不用再解释。”
暮玉听了,如释重负的笑了笑,然后又将目光投向韫曼,她脸上的伤痕淡了些,呼吸也很均匀,额上的纱布已经拆去了几层,不像之前那般厚重了,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盖在下眼睑上,有种让人怜惜的美。
暮玉走过去在床边站定了,见被子的一角翘了起来,他便随手将那被角拉起,重新整理好后再盖在韫曼身上,盖好后,似乎又担心她会不舒服,便又再轻轻用手捂了捂那被子,让被沿非常伏贴的盖在她身上。
他因为这段时间日夜照顾韫曼,做这些事情已经习惯了,刚刚这些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神情也是极其自然,所以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只是回过头来撞上宋婉岚的目光,见她正望着自己微笑,那笑里竟满是深意的样子,便在心里惊了下,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宋婉岚却笑道:“我常年出差在外,总是留韫曼一人在国外,一直以来格外愧疚,晏涧冬我还没有见到,但现在看到你,我便放心了,我的韫曼真是幸运,有你们这样的好朋友。”
暮玉之前没听韫曼提起过家里的情况,现在听宋婉岚这样说,倒是有些意外,对韫曼又有了些新的认识,此刻见宋婉岚这样言真意切,便说道:“宋阿姨,韫曼是那样善良,我想她是理解您的,她肯定不愿意看到您因为这个而内疚。”
宋婉岚望着韫曼,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额头,说道:“你很了解我的韫曼,但她就是太懂事了,我才更加内疚啊,尤其是这一次,如果不是朱秀打电话告诉我,我居然还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
暮玉道:“宋阿姨,医生说情况已经好转了,韫曼不会有事的,您不用太担心。”
朱秀在一旁像是想起什么,说道:“宋阿姨,医生刚刚不在,您等等,我再去看看他回来没有。”说完便准备再出门去,婉岚叫住她,说道:“不用了,医生刚刚已经来看过了,说她的手指突然颤动是意识反应,是酥醒前的征照,让我们不用担心。”
朱秀哦的一声,然后笑了起来,对婉岚说道:“宋阿姨,您看韫曼快没事了,您就别担心了,您这么急的赶回来,又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路上肯定辛苦了,今晚有我在这里陪韫曼,您就回去休息吧,等明天早上休息好了再过来。”
婉岚摇头,说道:“不用了,我不累,我要在这里守着韫曼看她醒过来。”说完,顿了顿,又对暮玉说道:“暮玉,我听朱秀说之前都是你守着韫曼的,你也辛苦了,今晚你就放心的回去休息吧。”
暮玉听了,也知不便再说什么,只好同意,离开前又向病床上的韫曼望了几眼,婉岚似乎知道他的心情,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她一醒过来,我就会让朱秀告诉你。”暮玉只好说好,然后又去涧冬的房间和允安做了些交待才回去。
他那时还住在福利院,虽然他人已经不在那里工作了,但他的那间房张院长一直替他留着。等他回到住处时已经是深夜了,可是躺在床上的他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他的脑海里浮现着宋婉岚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心里隐隐一股不妥,他又想着朱秀的话,起初听到她说他对韫曼的好时,他没敢多想,现在静下来了,在心里回想着那话,居然有种甜美的感觉,但马上又想到涧冬,顿时又有一种自责感涌上心头,他就那样矛盾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快天明时才迷迷糊糊的睡去。但是当天刚蒙蒙亮,他又睁开了双眼,简单的洗漱之后,他又去了医院,那时允安和朱秀还在休息室小憩,宋婉岚也趴在女儿的床边睡着了,见涧冬和韫曼的情况没有变化后,他便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离开去公司了。
涧冬一醒来便听允安说韫曼的母亲回来了,他有些诧异,但马上就平复了。他身上的伤其实早就已经好了,但因为始终被强烈的自责感困扰着,所以他的状态一直没有恢复。那几天里他总是浑浑噩噩的,对什么都漠不关心、视而不见的样子,仿佛那一刻他放弃的不仅是韫曼,还有从此以后坦诚自信的理由。
不过在听到韫曼母亲回来的那一刻,他却有些清醒了,面对那一刻的时刻终于来临了!他在洗盥室里望着镜中的自己,自从住进医院以后他就没再照过镜子,突然一下从镜中看到那头发凌乱、神情迷惘的自己也吓了一跳,这和以前那个阳光自信、积极开朗的晏涧冬比起来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人。他非常冷静的对镜梳洗着,思量着要如何向韫曼母亲解释那一刻发生的事情。他在心里准备了很多腹稿,好让自己在韫曼母亲面前显得坦诚些,他甚至做好了得不到原谅的心理准备,只是世事总是那样奇妙,他所有的准备最终都没有派上用场,因为另一番他意想不到的景况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