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阳光总是格外温暖,尤其在这江南小城,本来就宁静优雅的弄堂小巷,此刻在这落日的余辉映衬下显得格外祥和。
正是放学时间,夕阳洒满校园的每个角落。下课铃声响起,学生陆续走出校门,但礼堂内的学生似乎不为所动,这里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辩论比赛。
“如果如刚刚正方同学所说,经济发展对环境的破坏使得人类最终无生息之地,那社会就该停止进步吗?人类就该回到青山绿水的远古时代去吗?”反方阵营一位男同学掷地有声,每次发言都极具说服力和影响力,可以看出他是这一阵列的中心。当然,这也是一贯以来真实的他——晏涧冬,例年年级成绩排行榜前三甲之一、学生会主席。
“反方同学,请问我们发展经济、追求社会进步,而忽视对环境的破坏,那人类该安身于怎样的环境?难道每天戴着面罩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生活?这样的经济与发展还有意义吗?”正方的这位女同学也不甘示弱,虽然不似晏涧冬那般从容,但观众席上的同学似乎更愿意将焦点放在她身上。因为她的美丽及清高寡合的风格,大家很少有机会这样近距离了解她。她叫金萱,来自外文系,主修法语,曾经数次代表学校去法国高校参加学术交流,因出色的综合能力和扎实的法语功底而获对方学校以高额奖学金邀请毕业后留法继续深造。
凭借各自在校内的知名度,金萱和晏涧冬相互是早知其人的,只是从未正面打过交道,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话,没想到是在这种情景下。这让以后的晏涧冬回想起来,总是几多感慨。
“经济发展的目的是为了人类更好的生活,我们承认经济发展对环境不可能没有破坏,但不能因此就因噎废食。我们相信科学技术的发展是完全有能力治愈这种破坏的,环境最终也会在科学的发展中受益。所以我方坚持我方的观点,经济的发展对环境造成的破坏不是致命的。”晏涧冬的发言再一次引发台下热烈掌声,也引得评委席上的老师频频点头微笑。
“我方不同意科学的发展可以补救环境的破坏。资源是有限的,尤其是不可再生资源,遭破坏后会永久消失,如何补救?此外,环境的形成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们可以在短时间内盖成一间厂房、建起一座高楼,但治理一条受污染的河流,却要花上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请问当所谓的经济发展之后,再来补救这被破坏的环境是不是已经无能为力了?”金萱依然针锋相对。
大家被台上的连珠妙语吸引着,角落里那悄悄起身的一个女孩的身影是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她猫着腰从后出口退了出来,刚叹口气,就听到身后传来叫声:“韫曼,等等我!”
不用回头,孔韫曼就知道是朱秀。朱秀和孔韫曼是近十年的好朋友了,她们现在不仅是同班同学,也是室友。
“你怎么也出来了?”孔韫曼问。
“谁让你不看了?我只好跟你一起走了。唉,可惜了这么精彩的比赛,真是可惜。”朱秀追上来抱怨道。
“早就和你说过,我不喜欢辩论赛,谁让你偏拉我来了?”孔韫曼笑道。
“只当是来看晏涧冬,那也是赏心悦目的事啊!”
“我可不像你,当晏涧冬是白马王子!”
“这么完美的人你都不欣赏,唉,完了,眼光这么高,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啊!”朱秀经常这样打趣这位好朋友。
“你呀,现在与其为我的终身大事操心,还不如实际点去关照关照你的肚子。还不饿吗?还磨蹭下去,食堂里的醋溜排骨可不会等你哦!”韫曼笑道。
落日的余辉里,她俩的身影和爽朗的笑声显得格外美丽,青春定格在这一刻,纯真无比。
上完晚自习,回到护城河旁租用的住处,已是十点多钟了。孔韫曼每晚的节目是泡杯红茶,临窗而坐,打开电脑,自此消磨至半夜。朱秀常笑孔韫曼这时的样子像老僧入定。
朱秀不在的晚上房间里显得特别安静。这段时间朱秀在校门口的咖啡厅兼了份职,要到半夜十二点以后才能回来,好在这一带晚上活动的学生比较多,深夜归来也算安全。
韫曼打开电脑,MSN里有一条留言,是杨城白雪的。“昨晚又下雨了,清早起床,看到窗外的梧桐叶落了一地,感觉很美好。”
杨城白雪的个人说明里有一首诗,结尾两句是“莫言世间无访者,解语何妨话片时。”正是这首诗吸引了韫曼,因为孔韫曼的个人说明刚好也是这两句。它是《红楼梦》中林黛玉在赏花诗会夺魁的菊花诗中的一首,韫曼是忠实的红迷,故记了下来。看杨城白雪的资料,应该是个男生。
“如果梧桐树旁有座秋千,秋千旁有个镶白色烤漆框的玻璃桌,桌上有杯正冒着热气的红茶,那真是副难得的美景。”回复也只有一句话,发送过去后,韫曼又有点后悔,未免太诗情画意了,好在杨城白雪不是这样的人,虽然有时有些唯美,但并不多愁善感。这点和韫曼很像,也许这就是他们能靠这样断断续续一两句留言保持联系近一年多的原因吧。
虽然是初秋,但夜晚的温度却已经很低了。下班归来的朱秀冻得发抖,韫曼第一时间给她泡热茶,“天气这么冷,晚上就别做了吧!”韫曼是真的很关心这个朋友。她俩相识多年,在一起的时间甚至多过家人。
“没关系。我多做点,可以多挣点下学期的生活费。”朱秀窝在床上捧着韫曼递过去的热茶。
朱秀的家境不是很好,这个韫曼一直都知道。她俩都是单身家庭出身,韫曼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韫曼是和母亲一起生活的,而朱秀的父亲却是在朱秀十二岁那年的一场车祸中当场去逝的,留下母亲独自一人抚养着朱秀姐弟俩,现在姐弟俩上学的费用全靠做教师的母亲的收入来维持。
“那明晚把我的那件大衣穿上,身体要紧。”韫曼道。
“谢谢你,我最亲爱的朋友!”朱秀笑着说。
“和我就不用客气了。快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韫曼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