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成材仿佛下定了决心,将当初和潘慧贤一起,算计了贺承厚,然后扶持贺存希上位的事情说了出来。
饶是贺荆南一直都怀疑贺承厚的死因,但现在亲耳听到了,还是大为愤怒。
贺成材见状慌忙摇头,“这些事我也是后来才捋清楚的,我不会参与害死自己的亲哥哥的。”杨婉柔也在一边帮腔,“是啊,我相信成材。”
贺荆南没有吭声,也不知道他是相信,还是不信。
“说下去!”
“还说?”贺成材犹豫了起来,“没有了,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贺荆南蹙了蹙眉,“二婶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当初奶奶中毒那件事,二婶突然跳出来指正潘慧贤,怎么想都觉得很突然。
“这个我哪知道?那个时候我还没和大嫂合作呢!”贺成材摘得干净,倒想是被人逼着似得。
“真不知道?”贺荆南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听起来比之前还要冷漠。
贺成材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真的不知道!”
至此,贺荆南沉默了片刻,才看向苏医生。
“交给你了,尽快让他站起来。”说罢,他抬步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杨婉柔和贺成材的时候,贺成材才终于放松了下来,顿时疼的龇牙咧嘴的。
杨婉柔惊吓万分,确认他只是太疼了,并没有其他的大碍之后才埋怨道,“出国之后不是说好了,以后什么事都和我商量。这次你要制服那个丫头,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幸亏你命大!”
杨婉柔说完,一脸的后怕。
贺成材也悔不当初,“当时是太生气了,哪里想到那么多了?”一边说着,他又倒吸了一口凉气,“真他娘的疼!”
“现在知道疼了?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贺成材自己也有些苦恼,本来他是打定主意要和贺荆南合作,一起对付贺存希的。可是很显然,经过这件事,以贺荆南对苏半夏的爱,还会和他合作就奇了怪了。
如果这个时候,他们回到海城,前有贺存希那头狼,后有贺荆南这头虎。他们夹在中间,只能是被咬死的猎物。
像是已经看见了自己将来的下场,贺成材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要好好想个办法。”
杨婉柔闻言,期待的看着贺成材,“你还有什么办法?”
贺成材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我要是能想得到,我还至于这么着急嘛?”
……
前院,贺荆南出来之后,终于撑不住了。
饶是他再厉害,方才也只是看了医生,还没有休息过的。
婆婆连忙吩咐苏半夏,“快把荆南扶回房间去。”
苏半夏看了看四周,除了自己是个年轻力壮的人之外,还有就是婆婆和老公公。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苏半夏认命的将贺荆南扶了进去。
全程,婆婆都在后面指挥着方向,时不时的就是,“小心,有门槛。”
有那么一瞬间,苏半夏简直怀疑自己扶着的到底是个人,还是块玻璃。更离谱的是,贺荆南刚才在质问贺成材的时候,看着明明很有精神,可是这会儿却几乎半个人都靠在她的身上。
只是,好歹他是为了救自己,苏半夏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将他放在床上安置好,苏半夏便要走人。
婆婆忙又拉住了她,“你去哪里?”
苏半夏无力的按了按酸痛的肩膀,“我想去休息一下。”
“就在这休息啊,我都安排好了。”婆婆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苏半夏这才发现,自己的东西都已经被搬了过来,就摆在贺荆南的箱子的旁边。
“这……”苏半夏狐疑。
“当然是为了你照顾荆南方便,而且你们俩就算是吵架,也不要动不动就分床睡,小夫妻之间不过是床头打,床位和。多接触接触就好了。”
婆婆一边说着,一边将苏医生开的药放在柜子上,便要朝门外走。
苏半夏慌忙上前,她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忍了。一定要将她和贺荆南之间的关系解释清楚。
“婆婆,你误会了。我和他根本不是夫妻关系……我……”
“胡说!”婆婆立刻打断了她,“夫妻吵架最忌讳的就是断绝关系,这种混话以后不可以再说了!”
说罢,她已经走到门口。
苏半夏有些无力的想要继续解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紧接着,门外响起了哗啦啦,有什么东西碰到门锁的声音。
苏半夏忙上前试图拉开门,才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住了。
“婆婆,你这是做什么?”苏半夏一边想要拉开门,一边不死心的喊道。
“没什么,给你们两个人单独相处相处,记得帮荆南擦药。”说完,婆婆真的走了。
苏半夏拉了几下,外面的声音渐渐的散去。
不一会儿,走廊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看样子是真的没有人了。
苏半夏这才放开手,有些疲惫的转身。
刚好对上了男人冷漠,又有些无奈的眸子。“和我在一起,有那么可怕吗?”
“嗯!”苏半夏一点也没给他留面子,就一个嗯字,就把贺荆南堵得哑口无言。人家都说他可怕了,他还能说什么?
“苏半夏!”贺荆南咬了咬牙,“你就是这样对待救你一命的人的?”
苏半夏一愣,回头看见贺荆南面沉如水。“帮我擦药!”
这一次,贺荆南真的没有假装。虽说他的状态离骨折还差一段距离,但是从刚才被打到现在,伤口已经肿起来了,火辣辣的疼。
这也亏的是他,要是别人,估计疼的都要喊起来了。
“那个,还是叫苏医生来吧。我想办法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出去。”说完,她真的认真的找了起来,连窗户都不放过。
终于,在她将窗户打开,看着那一条条防盗窗的时候,贺荆南终于冷笑一声。
“你以为你是练的铁头功么?能够穿越防盗窗?”
苏半夏,“……”
犹豫间,贺荆南大概是真的忍不住了,自己起身艰难的拿过柜子上的药,用一只手别扭的拧开。
一边开瓶盖的时候,他就在想上次赵医生说的话。
赵医生说的没错,这个女人就是心狠。好不容易打开盖子,他开始脱衣服。
苏半夏本来还在偷眼看他,等到意识到他在脱衣服的时候,下意识的别开头。余光里瞥见他的肩膀上红红的一块,肿的老高,看着都疼。
他单手不方便,刚拿起来,就掉了。
那药瓶是圆柱形的,在地上滚了一下,到了苏半夏的脚边停住。
愣了一下,苏半夏弯腰捡起,缓缓的走了过去。
越走近,苏半夏便越是清晰的看见那伤处。有的地方肿起来的纹理将皮肤都给撑的变形了,尤其的恐怖。
将药递过去,苏半夏垂眸不去看他。
男人伸出手要接那药瓶,就在两双手要对接的时候,贺荆南突然握住了苏半夏的手。
啪的一声,药瓶再一次掉在地上。
而苏半夏却被贺荆南往前一拉,跌进了他的怀里。
苏半夏猝不及防,手刚好按到了贺荆南肩膀的伤口上。那伤口的触感十分的明显,因为肿起来的缘故,触手滚烫。
只听见嘶的一声,贺荆南的额头上瞬间就出了汗,可见刚才那一下有多疼。
苏半夏一下子慌了,全然忘记了刚才贺荆南将她拉下来的事情,她的整颗心都在贺荆南的伤口上。
“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很疼?”
说罢,她转身要找药。
却又被贺荆南一把搂住,嘴角翘起,“你是在关心我吗?”
苏半夏浑身一震,顿时无言。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明说好了离这个人远一点,再远一点。
可是为什么,命运总是这样,要将她们拧在一起?
挣扎着推开贺荆南,苏半夏起身在床头柜的边上找到了掉下去的药。然后找了棉签,无声的坐到了贺荆南的面前。
两人的距离不近,但是也不远,几乎可以清晰的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苏半夏没再说话,只是认真的帮贺荆南上药。
那药凉凉的,带着一股淡淡的麝香味。很快,整个房间里都被沾染上了药的气味。
细心的将药上好,苏半夏便起身要走开!
贺荆南再一次拉住了她,“我和顾然没什么的,之前我之所以配合她只是因为她想利用奶奶,我怕她都达不到目的会对奶奶不利……”
“不需要解释。”苏半夏淡淡的瞥了一眼自己被牵住的手。“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和我一个外人解释什么?现在药已经上好了,我可以出去了吗?”
闻言,贺荆南的手指紧了紧。
想不到,平生第一次跟人解释,就得到这样的待遇。
大概是肩膀上的伤口太疼了,贺荆南只觉得心里越加的烦躁。攸的放开苏半夏,贺荆南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婆婆,开门吧。”
婆婆本来还想听听他们有没有和好,被贺荆南这么一喊,吓了一跳。
也因此,她就在门外的行踪便被暴露了,只好怏怏的过来打开门。
门里面,两人一坐一站,脸色都不太好看。婆婆心道不好,这两个人不仅没和好,反而好像更僵了。
“半夏,都是我的错,我……”
很显然,婆婆这是要跟她道歉。
苏半夏怎么可能接受一个长辈的道歉,更何况这件事情她觉得和别人没关系。她和贺荆南之间的事情,注定就是这么个结果,能去怪谁?
“不关你的事,婆婆。是我们自己没有处理好,让你担心了。”
婆婆听得直皱眉,不过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看来老头子说得对,年轻人的事情,确实是他们看不懂的,就不应该掺和。
……
休息了三天,贺荆南便好了起来。
而贺成材的骨折就没有那么快能好了,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有个月余应该是没有用的了。
但是,贺荆南不可能在这里等他到月余,所以便安排了一个保姆车要把他带回去。
临走之前,贺荆南在花园里拦住了苏半夏。
三天前擦药事件之后,这几天两人虽然身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却基本没有说过话。
好几次,婆婆在中间又想撮合,都被老公公打断了。
此刻,苏半夏还没等贺荆南开口便问道,“什么时候回海城?”
“明天,不过在这之前,我带你去个地方。”
苏半夏本意是不想去的,但是看贺荆南的神色很坚定。而且,她觉得,这次贺荆南叫她来海城,事实上应该根本没有什么公司的事情要说。
而就是为了现在要带她去的这个地方,如果她不去的话,他自然还会有办法让他去。那么索性,她也不想再挣扎。
默默的跟着他往前走,贺荆南也没有开车。
两人出了这座别院之后,就沿着种满香樟树的小路一直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苏半夏看见了一个类似于祠堂一样的小房子。
贺荆南便在那门口停住了脚步,旋即回头冲着苏半夏粲然一笑。
很多年后,苏半夏依旧记得那一天的太阳很好,在贺荆南的身后,木芙蓉绽放着绚丽的花朵。
而他的笑容,竟然比木芙蓉的花还要灿烂。
愣愣的站在原地,贺荆南这才道,“这是妈和聘婷安身的地方,你过来见见她们。”
贺家人只知道,贺荆南在沧州给贺聘婷安置了一个祠堂,却不知道他也将自己的母亲接到了这里。
这也是,要是潘慧贤当初知道的话,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一向自诩自己才是贺家唯一的夫人,怎么能容忍别的女人呢?
要不然,贺家的祠堂里,贺荆南的母亲不会就那么一个小小的牌位,还是放在最下面的位置了。
鬼使神差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贺荆南的笑容太灿烂。苏半夏竟然真的走过去给两人一人上了一炷香。
难得,她没有闹别扭,贺荆南便也拿了一炷香祭拜。
想到过几天要做的事情,贺荆南不由得在心里默默的说道,“万一发生什么事,你们一定要保佑我身边的这个女人。虽然她没良心,又笨又固执,但是……”
想到这里,贺荆南忍不住的弯起了嘴角。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什么了,所以笨的人其实是他才对吧?
苏半夏上好香一回头,就看见贺荆南十分虔诚的不知道在拜什么,嘴角还带着笑。
蹙了蹙眉,苏半夏站到了一边。
当晚,天黑的时候,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回程的路。
依旧是苏半夏和贺荆南一台车,而贺成材和杨婉柔则是跟着保姆车。为此,贺燕回也来了,他在保姆车上陪着贺成材和杨婉柔。
回去的路,两人异常的安静,苏半夏总觉得贺荆南看起来有些奇怪。
尤其是他千里迢迢的欺骗自己来到沧州,什么也没说,就带她去祭拜了一下他的妈妈和姐姐。
很明显,他从来不遮掩他对她的企图心。
只是,这一次,好像不单单就这么一点意思。
苏半夏想了半天,一点头绪也没想出来,索性也就不再想了。月亮慢慢的升上了中天,光芒如玉。
苏半夏渐渐的也有些困了,便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人在她的耳边说着什么话。她想睁开眼睛听清楚,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像是梦魇了似得。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头顶是熟悉的天花板,是她的外婆曾经位于郊区的那套小房子的天花板。
心还砰砰的直跳,仿佛预示着刚才在梦里的惊心动魄。只是她仔细的想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昨晚她和贺荆南从沧州回来,然后她就在车上睡着了。
可是她是怎么回来的呢?
外面天已经蒙蒙亮,苏半夏索性不再睡了。
身上穿的还是昨晚回来的时候的那套衣服,她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换好了衣服才走出来。
海城的秋天和夏天没什么区别,苏半夏站在院子里感受着和沧州完全不一样的气温。
站了一会儿,隔壁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小福揉了揉眼睛才道,“苏姐,你怎么起来的这么早?”
苏半夏抿了抿唇,“睡不着不就起来了,对了,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
小福闻言,顿时换上了一个贼兮兮的笑。“您不记得了?”
苏半夏被她笑的心里发毛,不由得蹙了蹙眉,“难道有什么事情吗?”
“那倒没有!”小福摇了摇头,“就是您睡得太死了。”亏得她本来还以为,苏半夏和贺荆南又和好了呢。
要知道,昨晚可是贺荆南亲自抱着苏半夏,将她送到了她的卧室的床上,又帮她盖好被子,才恋恋不舍的离开的。
苏半夏顿时有些尴尬,“大概是在沧州的时候没休息好……所以,我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贺先生抱你回来的!”小福也不再逗她了。“而且,他还在你的房间里待了好一会儿才走的。”说完,小福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我以为您知道呢。”
也是啊,哪有人被人从车上抱下来,都不醒的。
苏半夏皱了皱眉,觉得贺荆南给她的感觉更加不对劲了。
转身回到房间,苏半夏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小福说,他在她的房间里呆了好一会儿,那他有没有留下点什么呢?
只是找了一圈,苏半夏什么也没发现。
直到她放弃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在她的梳妆台上好像有个位置有点奇怪。
走过去盯着看了好几秒,她才看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盒子。
说熟悉,是因为这个盒子她是见过的,不然她刚才也不会找一圈也找不到。说它陌生,则是因为这个盒子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因为她之前是把它放在办公室的。
那盒子,正是贺荆南送给她的,那个镶了金的玉镯的盒子。
苏半夏伸手打开,在玉镯的旁边,又多了个简单的圈。那不是别的圈,而是枚简洁大方的戒指。
看那款式和造型,这戒指应该是有两枚的。很明显是结婚对戒,只是贺荆南只留下了一枚。
苏半夏伸手将那戒指拿起来,确实很简单的一个圈,上面有一些也很简单的纹路。
只是越是盯着那戒指看,苏半夏越觉的贺荆南奇奇怪怪的。偷偷留下戒指,这一点也不像是他的风格。
按照以往的套路,如果他要送她戒指,他一向都是亲自动手,将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才对。
而且,还有一件事,贺荆南是怎么从她的办公室将那盒子转移到这里来的?
想到这里,苏半夏将戒指放回原位,苏半夏这才转身看向一直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小福。
“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小福问道。
“那个盒子是怎么回事?”苏半夏说着,便抬手指向梳妆台前的那个盒子。
“盒子?”小福闻言上前一步,仔细的看了一眼。“好像之前确实没有哦,这不是您的吗?”
小福一脸的懵懂,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
苏半夏这才摇了摇头,“没事了,你去忙吧。”
回到公司,苏半夏第一时间拉开办公室抽屉,果然抽屉里空空如也,那个盒子真的不见了。
琳达走过来,笑道,“苏姐,您可算回来了。这几天玩的开心吗?”
苏半夏沉吟片刻,厉声道,“琳达,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
琳达一愣,“苏姐,我……”她咬了咬唇,神色有一瞬间的慌乱。
心下微微一凛,苏半夏几乎可以确定,从办公室拿走镯子的人是睡了。可是,琳达和贺荆南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琳达明明就是她到了本草集团才认识的人啊,而且一直以来琳达都对她那么好,按理说她不可能明知道自己和贺荆南的关系很差的情况下,还和贺荆南扯到一起去。
深呼了一口气,苏半夏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才问道。
“琳达,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苏姐……”琳达有些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如果我说有,您会生我的气吗?”
还真有?苏半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她只是特别不明白,贺荆南到底想要做什么。
再一次深呼了一口气,苏半夏才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先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