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国锋本来以为季凡只是苏半夏公司的员工而已,可是突然被他这么叫住,让他不禁对他开始探究起来。
这一看,他明显觉得,这位季凡看起来也是蛮有气度的。至少不是普通的员工该有的那点精气神。
顺势站住,苏国锋等待着季凡的下一步。
季凡上前很厚礼貌地冲着苏国锋伸出手,“伯父您好,我是半夏的朋友。”
苏国锋挑了挑眉,“以前倒是没听半夏提起过。”
苏半夏以为季凡要透底,顿时吓了一跳。
虽然她自己也很想透底,但是至少现在还不行。她这不是还在调查么?
季凡当然接收到了苏半夏的眼色,但是他并没有停止动作,依旧和苏国锋客套了几句,然后在苏国锋出门的时候,顺便还将他送出了门。
知道苏国锋走远了,他才从手心里拿出了一根头发,小心的拿出纸巾夹了进去。
将那纸巾收好,他才推开苏半夏的病房门,“怎么样了?腿伤恢复的好吗?”
苏半夏见他笑意吟吟,更加担心刚才他是否说了什么,不由得紧张询问,“怎么突然和苏国锋这么熟?”
季凡轻描淡写的道,“并不熟,只是现在他怎么说也是你的父亲,我客气一点也是应该的。”
可显然苏半夏并不相信,“他又不是第一天做我的爸爸,季凡你从实招来。”
季凡心下暗叹,果然,最了解自己的还是他的顾然。只是……
季凡不由得看着面前这个女子,虽然换了一张脸,张扬的眉眼还在,只是字里行间却多了很多刻薄的意味。
只是为了那所谓的爱情,她竟然把自己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心下微微失落,季凡不由得问道,“你还想去法国吗?我记得小时候你说最想去的地方是法国,你喜欢巴塞罗那,还喜欢薰衣草。”
说这句话的时候,季凡想起少年时候的顾然,那个时候她的眼神里全是对未来的向往,熠熠生辉。
苏半夏闻言蹙了蹙眉,快速的看了一眼门口的反向,压低声音道,“你说这个做什么?你知道的赵助理在这里,她可是贺荆南的心腹。”
季凡脸上的笑意因为苏半夏这个动作,渐渐退去。他蹙眉看着苏半夏,“你知道她是贺荆南的心腹,为什么还留着?还要以礼相待?”
“这个你不用管,我自有我的道理。”苏半夏不耐烦的别开头,当然是因为赵助理的身份,只有她在身边,才能让她感觉到贺荆南对她是有关怀的。
不然,他也不会把自己的心腹放在自己的身边照顾自己,她就是这么想的。
只是,她虽然得到了心理上表面的满足。却忘记了,就因为赵助理的身份,所以无形中也制约了她。
使得她常常因为碍于赵助理的面子,而言不由衷。
季凡苦笑一声,虽然早就知道她如此的偏执,但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去问她,是不是会想通。
再一次失望,季凡抿了抿唇,“好,我相信你自有你的道理,我也不会再问你。”
苏半夏虽然觉的季凡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但是从小到大在他的面前,自己总是早早在上,让她也没想过,要和他道歉。
不过,她还是放缓了一点语气,问道,“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季凡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单纯的来看看你。”说罢,他的目光落在了苏半夏的一条腿上。
其实,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苏半夏这条腿最后肯定会留下缺陷的了,但是她自己不知道。
也没人敢告诉她,就连护理都是劝她好好地复健,会好起来的。
曾经记忆里那个会陪她翻墙,帮他大家的女子,就这样吧!
“你好好治疗,我会帮你的。”季凡说道。
闻言,苏半夏顿时笑了,“我就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说罢,她笑道,“其实,以前我还没回来的时候,我听说你和隔壁那位关系好像也不错,你觉得贺荆南为什么会喜欢她?”
季凡一愣,旋即垂了眸。
“大概是性格好吧!”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他只是认识顾然,但是又不认识贺荆南。性格好是他自己说的,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的顾然,虽说不如以前的顾然那么仗义,那么张扬。
但是她柔中带刚,十分的有韧性。之前对付苏忍冬的时候,好几次,他都觉得她要输了,可是每一次,到了最后关头,她总是能化险为夷。
不仅如此,她其实也挺幽默的,有时候会突然说一句让你猝不及防的笑话。
“性格好?”苏半夏有些不悦的哼了一声,虽然她跟她接触没几次,但是每次都被气得半死。
只是她忘记了,自己每次都明目张胆的挑衅,得到的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的回应。
自己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苏半夏不满的看着一直发呆的季凡,“你在想什么?你不会也觉得那个顾然性格好吧?”
季凡忙摇头,“没想什么,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说罢,他起身便径直离开。
苏半夏话都还没说话,肯定不会让他走,忙又叫住了他。
“你不知道,你可以帮我问问公司里的同事,我就是想知道贺荆南到底喜欢她什么?”
“如果喜欢的是那张脸,难道你还要再去整一次容吗?”季凡说到这里,已经满是不悦了。
苏半夏不置可否,如果真的那样,整一次容又有什么?反正都是她自己。
当初,她可以在贺荆南错认自己的时候,依然承认自己就是苏半夏,不就是想要得到贺荆的爱吗?至于是什么方式,重要么?
见苏半夏不说话,季凡终于从失望变成了绝望。他低估了苏半夏的毅力,不对,应该是从前的顾然的毅力。
“我会帮你问的,你好自为之吧!”叹了一口气,季凡推开门走了出去。
苏半夏拧眉看着那关闭的门,季凡刚才临走的时候,竟然让她好自为之?不过她很快便想开了,因为季凡是不会离开她的。
……
季凡出了苏半夏的病房,便走到了花园。
顾然一个人站在花圃边上,要不是有路灯打在她的身上,季凡简直没认出来。
她穿了一身病号服,脸上也比以前瘦了很多,仿佛一阵风吹来,她便会被吹走似得。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季凡走上前小声问道。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顾然轻笑一声,从手心里将一个纸巾递给季凡,“和她聊了那么久,想来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么?”
顾然这一说,倒是让季凡愣了一下“你都猜到了?”
季凡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只是一段时间没见,她竟然成熟了那么多。自己之前明明已经答应了她,她却还是猜出自己要来找苏半夏做最后的决定。
毕竟,那是苏半夏的人生,他不能太过于干预。
“猜到了并不是什么好事!”顾然的声音淡淡的,“有时候,就是因为不敢再随便相信别人,才会对任何事都报以怀疑的态度。”
季凡闻垂了眸子,“对不起。”
“不是因为你!”顾然随口解释了一遍,“反倒是这次,谢谢你了。”
她这样客气,反而让季凡的愧疚之情更加的深了。之前她只是听说她命悬一线,后来听说她醒来了,他也没有来看过她。
现在两人面对面,季凡才看见顾然的脖子上,有一条一指宽的伤疤,那伤疤因为缝合的缘故,现在看起来十分的狰狞。
能让她那么决绝,当时一定是发生了无比惨烈的事情。
顾然说完,没有再看季凡的表情,转身便朝着另外一边的路回去了。
走了几步,季凡听见似乎是有人找了出来,问她在和谁说话,她淡淡的道,“一个问路的人。”
捏着纸巾的手一紧,季凡转身走了出去。
舒婷将顾然扶回房间,一边走一边还说着,“那人好奇怪,自己来医院,也不认识路了吗?”
顾然轻笑一声,似是而非的说道,“这世界上有很人,活着活着就会忘记最初,找不到回去的路。”
舒婷一向是大大咧咧的,她是学武的人,哪里懂这些。只以为顾然又在感慨,便笑道,“饭都拿来了,要是您再不回去吃呢,你也会饿的忘记了回房间的路了。”
顾然直接被她逗笑了,有时候,还真是羡慕舒婷,简简单单的很好。
自从知道贺荆南半夜会出现之后,顾然便没有在半夜醒来过。反正不管她怎么样贺荆南都会出现,那么她便不去管他了。
翌日,天一亮,小福便来了。
一进来,就十分无措的和顾然道歉,“对不起,那天晚上是贺先生突然来了我才走的,他说他来照你就好,我……”
“没事!”顾然制止了她继续下去的话。
她心里清楚,贺荆南只要想来他们这几个人没有一个是可以对付她的。
所以,她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小福见她不像是装的,便松了一口气,“下次我一定不会这样了。”小福保证道。
“不会有下次了!”顾然淡淡道。
小福以为她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再有下次,当即连连点头,顾然也没再纠正她。
只是笑道,“你煮了什么好吃的??还不打算拿给我吃吗?好香。”
小福这才反应过来,忙去捧过来装进碗里,“是您爱吃的燕窝粥,我还加了几位中药。”
顾然抿唇一笑,“不错,以前你可以去专职研究药膳,说不定能有所成绩。”
小福忙摇头,“我才不要,我要陪着顾姐你一辈子。”
顾然摇了摇头,“怎么能呢?就算你要陪我也不能答应,人总是要为自己而活的。”
小福闻言,若有所思。
顾然也不再说,低下头抿了一口粥,“很好吃。”
正要喝第二口,门突然被人推开,安浩拿着今天的报纸冲了进来。
“嫂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你的血缘鉴定书呢?这一定是假的,不行我马上叫人去查,是谁想闹事,我随时奉陪!”
顾然看也没看,只咽下了嘴里的东西才道,“是真的。”
“什么?”安浩不敢置信的看着顾然,“嫂子,我不懂。”
“和你看到的一样!”顾然索性将粥推开,“我本来就不是顾然,这报纸帮我证明了身份,你的嫂子在隔壁。”
安浩彻底懵了,“不可能吧,怎么会呢?”
顾然静静的看着安浩的一系列变化,看样子他是真的不知道的。“原来连你也不知道,他还真是谨慎。”顾然喃喃道。
安浩这下终于有了聚焦,,“嫂子,什么连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
“当然是我的真实身份,从一开始,这都是贺荆南布的一个局,为的就是保护好他的爱人,还编出什么救命恩人的借口。我以为你知道的,没想到你也被骗了!”
“不可能!”安浩断然反驳,“嫂子,这不可能。救命恩人是……”
“他亲口承认的!”顾然现在最讨厌听到的就是救命恩人四个字。
安浩不由得蹙了蹙眉,“搞什么鬼?”旋他又一闪身,走出了病房。
一边的小福已经惊呆了,她从刚才安浩进来的时候,就一直看见他们两个一唱一和的,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顾姐?你不是顾姐?”小福这话一问出来,自己已经先乱了。
顾然点了点头,“是,很抱歉一直瞒着你。”
“那您现在突然说出来是要做什么?”小福说完,眼底全是慌乱的神色,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你知道的!”顾然目光灼灼的看着小福。
小福突然想起那天在顾然昏倒后,她在顾然身后的沙发上看见的一叠离婚协议书,那上面沾满了血迹。
当时贺荆南的表情太可怕了,她吓的忘记了。现在想来,就是离婚协议书。
“您要离婚?”小福问道。
“是!”顾然说完,便主动起身了。“帮我带衣服来了吗?拿来给我换上吧!”安浩都来了,等一来的人应该更多,她不希望自己是这样憔悴的面目面对着那些敌人。
“顾姐……”小福是一路看着顾然和贺荆南走来的人,她不相信他们是没有感情的。
“就算您不是真正的顾然,我觉的先生他不会介意的……”
“他知道!”顾然冷冷的说出这三个字,“他一直都知道。小福,你太天真!”
小福手一抖,表情和安浩一样,无比的不可置信。顾然心下冷笑,这又如何,当时她不也是不相信,最后现实给了她沉重的一击。
沉默的帮顾然穿好衣服,果然不出一会儿,病房里便来了很多不速之客。
一开始是小墨,舒婷,这是来关心她的。顾然给予她们一个微笑,然后将所有解释的话,交给了小福去告诉她们。
再然后就是顾薇和贺存希,顾天佑没来,这和顾然想的一样,毕竟他一直都对她没有什么感情。每次出现都只是做做样子,现在直到她不他的女儿,他更加不会来了。
贺存希和顾薇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的,而且上次她和顾薇要鉴定书,贺存希肯定是知道的。
她不管他们有什么企图,她只要她想要的东西,其他的都无所谓。
贺存希也没说什么废话,只是十分‘好心’的警告她,“一会儿会来很多人,你要坚持住。”
顾然淡淡的回视他,“就算我坚持不住,不是还有你们吗?我和贺荆南离婚不是你们想要的吗?”
贺存挑了挑眉,“嫂子你说什么,我不懂。”
顾薇见状忙道,“存希你先出去,我想和顾然说两句。”
“不必,我不想和你说。”顾然一口回绝了她的话。这次的事情很明显,顾薇只是贺存希手里的一枚棋子。
只是她自己毫不自知,刚才打断贺存希恐怕是怕贺存希看出她的心思吧?真不知道是说贺家的男人都太渣,还是说顾家的女人都太傻。
她自己已经够傻了,不想再和傻女人说话。或许,如果哪一天顾薇能对她好一点,或许她会提醒她,不过想来顾薇应该也不会信。
而现在,她一点也不想多说任何。
很快,果然如贺存希所言,医院里汇集了很多人。贺家一门,现在老夫人病重,小叔和小婶被贺存希放逐了。
所以现在长辈中能当事只剩下了二房的贺成安,虽说已经分家,但是一旦有大事,二房还是会义不容辞。
这一次,不仅贺成安来了,就连上次潘慧贤出事后就没再出现的二婶余倩蓉也出现了。
要知道,这次顾然死里逃生,醒来这么久,都没看见他们。
由此可见,她不是真的顾然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多么重要,比生死都重要。
贺成安一进来,便是先看了小福一眼,“去问问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小福正要回答,顾然已经起身,“随时都可以。”
“顾姐……”小福叫了一声,她并没有听医生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害怕是顾然自作主张。
“没事,我有分寸。”顾然摆了摆手。
贺成安蹙了蹙眉,一向沉稳的脸上带了丝威严,“倩蓉,你去问问!”
看来,他也担心顾然是因为赌气吧?余倩蓉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便回来道,“医生说,随时可以,但是要注意休息调理。”
顾然闻言,看了一眼余倩蓉。其实顾然刚才说随时可以出院是自己瞎蒙的,主要是她想尽快的解决这件事。
但是贺家的人爱面子,贺成安又是一贯的老好人人设。为了避免家丑外扬,他是不可能在医院里和顾然对峙的。
而顾然又想尽快解决这件事,只好骗他们说自己可以出院了。
要知道,赵医生和贺荆南是很好的忘年交。除了贺荆南之外,他是不可能对其他人说出,她可以出院这样的话的。
更何况,余倩蓉这么久以来才来医院一次。
不管大家心里都怎么想,反正顾然的目的达到,便也不再追问。一行人出了医院,直奔贺家而去。
贺家老宅外,早已经被记者包围了,根本进不去。
贺成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存希,你也该想想办法。以前爸爸和大哥还在的时候,谁敢在贺家的门口放肆?妈还在家里养病呢,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这话说的,倒是有些责怪贺存希无能的意思了。
贺存希也不生气,只淡淡一笑,“二叔有所不知,咱们贺家这几年背后的势力越来越少了,我听说爷爷那时候给您也分了一部分势力,然后奶奶把一部分势力交给了大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闻言,贺成安蹙了蹙眉,“你也相信我手里有势力?”
贺存希笑而不语,“道听途说,我只是随口问问。”
“既然是道听途说,就知道不是真的!”说罢,贺成安叹了一口气,“荆南也是,最近怎么就那么多的事情?”
说罢,他吩咐司机,“不要去老宅了,去我家里吧!”
一行人临时又赶往二叔的房子,一进门贺成安便将今天的报纸和新闻推到了顾然的面前痛心疾首说道。
“顾然,你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顾然低头扫了一眼,“都是真的,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贺成安想不到顾然这么坦白,顿时和余倩蓉对视了一眼。
“四年了,你现在才说不是顾然,还用这么激烈的手法,你想做什么?”贺成安的脸色变得愈加沉重。
“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离婚而已。”顾然说道。
“荒唐!”贺成安拍案而起,“为了离婚,你把贺家放在风口浪尖上,不知道这些对贺家的影响多大吗?”
顾然抿了抿唇,“贺先生,您不必危言耸听,我既然如此做,肯定是想好了。而且,我根本没有诋毁过贺家任何,报纸上也没有提及贺家的任何不好,就算是读者看见了,也只会是同情你们贺家娶错了儿媳妇,更何况……”
顾然顿了一下,“这只是我和贺荆南之间的事情,旁人无权过问。”
“你……”贺成安上前一步。
真要说什么,门外响起了贺荆南的声音。
“二叔,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叫我这个当事人?”说罢,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