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北三十里外的红叶村,民风淳朴,土地肥沃。因为紧挨着红叶山脚下,又多了不少果蔬药材,山禽野味。使得红叶村颇有几户富户。
村民们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辛勤劳作,男耕女织。忙碌中最大的消遣,便是念叨着一些家长里短。尤其是村里富户们的一些八卦,更是一人甫张口,众人皆响应。
就如此刻,刚刚吃完金老二家席面的杏枝嫂子正坐在村口唯一一间小杂货铺门前,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跟围坐一圈的七姑八婶二奶奶们热烈的声讨着金老二一家。
“那魏氏的弟弟魏东可真不是个玩意儿!也不瞅瞅自己姓个啥,成天介摆着一副棺材脸。倒像是谁欠了他几吊钱似的。仗着他姐姐嫁的好点就看不起人。我呸!”
杏枝嫂子啐了一口,翻了个白眼。
“和魏氏一家子一样都不是个好东西。”
旁边的牛大娘斜了她一眼。“我说杏枝啊,你不是刚刚吃完金老二家的饭?咋的就不懂吃人家的嘴短?”
杏枝嫂子嘴一撇,“俺去他家吃饭,那是给他金老二家脸面。他家得念着俺们的好。要不是俺们心善,就冲他家对亲侄女的那番做派,谁还愿意跟他家来往?”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出言表示赞同。谁都知道金老大家的闺女过的苦。小小年纪就失了双亲,落在金老二一家手里更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倍受磋磨。
这些年乡亲们看在眼里,只觉得金老二一家子忒是狠心。对待亲侄女竟然刻薄至此。
要不是金老大和金老二两家人是八年前突然迁过来的新户,识文断字还略有薄产,就连村长都得给几分面子。村民们轻易不敢招惹。否则依着他们的行为,早就被村民们排斥了一万次了。
可如今,金老二家的长子又考上了秀才,弄不好以后就是个官老爷。都说民不与官斗,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村妇,也只敢背地里悄悄的议论一二。至于当面指责金家不仁,那是万万不敢的。
村长的二儿媳李氏也在场,闻言叹了口气,担忧的说道“也不知金老大家的丫头现在怎样了。昨儿个我去村西头的小茅屋看她,还是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好歹灌了点水进去,眼看着就要不好了…”
李氏也有个闺女,今年十岁,正是娇憨可爱的时候。李氏便对和女儿年龄相仿又懂事可怜的金美潇多了一分同情。
这次要不是她去金老二家为长子借书,正好看到金美潇磕到脑袋,倒地昏迷。眼瞅着进气少出气多就要不好,金家抹不开面子,只好留下金美潇。否则依这家子的往日做法,没准就把这可怜的孩子扔上山任其自生自灭了。
众人一阵唏嘘。纷纷指责金家不义。但是这是人家的家事,在这勉强温饱的村里,各家余粮也不多。也只能在心里多了几分叹息。
就在村妇们为金美潇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的时候,我们的女主金同学,正带着冥一一路去往村长家。
抱着冥一用布襟包好的野鸡蛋,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提前想好了说辞。冥二冥三则隐身在不远处,随时守护着她的安全。
七月的下半晌,骄阳似火。绿叶都炙烤的微卷了起来。
红叶村的村长莫老江正坐在院子里的水井旁抽旱烟。两脚泡进一盆刚汲起来沁凉的井水里。
金美潇走进院子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噗嗤一笑,马上问好。
“村长爷爷好,我是金家的美潇。今天我姥姥家的远房表哥过来看我,顺便想在咱们村里包几块田地。不知村长爷爷现下可有时间一叙?”
莫老江抬头看了一眼,随手磕磕烟袋锅子。把双脚从木盆里抬起来甩了甩。捶着后腰站了起来。
“进屋说吧。”
说罢先一步往堂屋走去。
冥一抿了下唇,对村长老头的态度颇有意见。倒是金美潇不以为意的跟了进去。
村长家的房子是村里不多的几处青砖大瓦房,屋里收拾的干净整齐。倒是和金老二家有的一比。
进了屋,村长让了座,金美潇谢过,把放在布包袱里的野鸡蛋拿出来送给了村长,和冥一两人坐下叙话。
“村长爷爷,这位是我姥姥家表舅的儿子。多年在外经商。这次回京办事,路过咱们村想来探望我娘。唉…谁知却是晚了一步,天人永隔…这才找到了我,把我娘在江南的铺子股份也折成了现银与我。”
说罢红了红眼眶。
“您也知道我的处境艰难,虽说我家和二叔家早就分了家,但是几年前我爹娘过世的时候,我家的房产地契都被我二叔拿走了。至今不肯交还与我。”
“我作为侄女,不能跟他们抢夺。家里的良田收成也从不见他们给我。这次表哥带来我娘的嫁妆股份,也是我唯一一条出路了。我想用这些钱买几亩田地佃出去收些租子过活。还望村长爷爷行个方便。”
莫老江眯了眯眼,打量了冥一一番后开口询问道“你想买田地?眼下村里的良田都有了主家。只有靠近红叶山脚下那一片没开垦过的荒地还能过户了。三两银子一亩。你可要得?”
“我要!”
金美潇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就多谢村长爷爷了,这里是三百二十两。我要一百亩荒地。”
说罢拿出仲云君送给她的钱袋,掏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并二十两的银锭子放在桌上。
“剩下的二十两,就做去官府报备的手续费用,剩下的就是孝敬村长爷爷的辛苦费。劳驾您老大热天还得跑一趟了。”
莫老江当时就傻了眼。
这可是三百多两!这丫头一口气就拿了出来。要知道这年头村里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也就四五两银子。三百多两,在村民们看来就是个天文数字。
村里不是没有富户地主。可是最大的地主黄老财家里也不过是五百亩地。这已经是方圆几十里最有钱的了。
如今眼前这个前几天还吃喝不济,病入膏肓的丫头竟然能拿出三百两买一百亩荒地。如何叫人不惊!
然后更惊讶的还在后头。只见一直坐在一旁不语的冥一站了起来,微微冲莫老江一躬身道。
“鄙人邢远,乃是美潇的远房表哥。此次前来探亲,顺便将表姑母的股份银子折了现送来。谁知表姑母红颜薄命,与表姑夫早早的便去了,只留下我这可怜的表妹,受那金二家的欺侮迫害。也多亏了村长和乡里乡亲们的帮助,这才让表妹能有机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说罢又一躬身。
“刑远在此谢过村长这些年对表妹的救助。”
莫老江老脸一红,连连摆手。
“使不得,公子太客气了。这些年我们能做的也不多。只是那金老二怎么说也是金丫头的叔叔,外人再怎样也做不了主。唉…让金丫头受委屈了。”
其实莫老江人不坏,虽然心眼活泛了点儿。但是这些年确实帮助过原主几次。再加上他家儿媳妇这次算是救了原主一命,金美潇对村长家还是心怀感激的。
冲冥一微微点头。冥一站直身子继续说“我知村长仁义,必不会居功。但我们不能不谢过,我这次来还是受了姑祖母临终之托,要置办些田产给表妹做嫁妆,既然没有合适的田地,索性便都随了表妹的意,再多五百亩荒地吧。”
说罢也从钱袋里掏出一千五百两银票放在桌上,又掂了五个十两的银元宝。看着莫老江微微一笑
“便拜托村长多行方便了。”
“这…”
莫老江脑子开始短路,眼睛看着桌上的一千多两银子一眨不眨。
这丫头一下子就要买六百亩荒地,看这架势必然是还有余钱去请人开荒种田。等这田都开出来,那可就是十里八乡第一大地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