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东厢房里,张婆婆摩挲着手里的玉佩,想起了17年前发生的事。
“莫言,奶娘和小世子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请你一定护他平安长大,我们箫家欠你的,我苏芸来世再当牛做马报答你。”苏芸说完抱着箫朗跪在地上,郑重的磕了个头,从箫朗的脖子上摘下一枚玉佩:“这是阿朗的玉佩,原本是一对的,是阿朗父亲在我怀着他的时候亲自雕刻的,上面有一个朗字,我现在把它给萱儿。另一块在阿朗怀里,将来……若是将来她能平安长大,便让阿朗救她出来,娶她为妻,一辈子对她好,替我赎罪……”
“夫人快请起,王爷带我恩重如山,我这条命都是王爷的,保护小世子是分内之事,至于萱儿……不怪你们,这是莫言自己的选择,将来她若要怪,便怪我这个父亲吧……”顾莫言看着怀里安静的小女婴,仰了仰头,把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憋了回去,一双眼睛憋的猩红,一狠心将小女婴递给苏芸:“事不宜迟,夫人赶紧让我带小世子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苏芸看着怀里熟睡的儿子,心如刀割,他才刚刚满一岁,她怎么舍得和他分开,更何况这一走,很可能就是永别了……苏芸亲亲儿子白净的小脸,摸摸他怀里的玉佩,突然一把把他塞进奶娘张氏的怀里:“奶娘,快带他走!你不是府里的奴才,他们不会为难你!快!带着小世子随莫言出城,好好照顾他,让他平安长大!不要为我们报仇!”
张嬷嬷早已泣不成声:“小姐放心,老奴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护小世子周全。”
打斗声已经到内院了,张嬷嬷抱着箫朗飞快的往大门外跑。
苏芸抱着小女婴坐在内室,片刻就恢复了端庄的仪容,只有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她的平静。怀里的女婴依旧不哭不闹,安静的打量着周围。
嘭地一声,内室门被撞开,几个官差气势汹汹的走进来,为首一个脸上有一道疤的人道:“王妃得罪了,在下奉邹丞相之命,来请王妃您往刑部走一趟。”那道疤痕从右眉骨贯穿到鼻翼,差点毁了右眼,看起来触目惊心。
“不知本宫所犯何事,要劳烦邹副统领带本宫去刑部?”
“平西王勾结外敌,证据确凿,皇上已经下令将他关进大理寺,择日问斩。”邹进看到苏芸大祸临头依然镇定自若,暗暗有些佩服,有点不忍的说到。
苏芸仿佛一瓢凉水兜头淋下,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干的。本以为最多就是压入天牢候审,没想到居然就择日问斩了吗?
箫穆他那么厉害,难道就这么栽在邹明元那个狗贼手上了吗?还有儿子箫朗,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吗……
怀里的小女婴突然哭了,哭声十分嘹亮,邹进仿佛想起了什么,对苏芸说:“邹丞相说了,祸不及十岁以下幼童,五十岁以上老者,府上没有老人,唯独剩下这一个孩子,便交由邹丞相抚养吧。”
苏芸心知这是邹明元的假仁假义,那狗贼惯会装好人,使计害死别人全家,却抚养一个婴儿长大,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了。那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邹相有多重情重义,不计前嫌帮政敌抚养孩子,赞他一句恩怨分明,我呸。
但是此时她除了交出这个孩子,没有任何办法,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苏芸低头打量这个女婴,这是阿紫和莫言的孩子,阿紫是她的贴身婢女,从小一起长大,却在生萱儿的时候难产去了。莫言是阿沐的四大护卫之一,听说是在他小时候救了他一命,从此甘愿为他卖命,莫言还是阿沐赐的名字,这些年一直在战场上陪着阿穆出生入死,情分早已不是一般的主仆了……
也只有他们,愿意用自己的女儿换朗儿一命,苏芸知道这样做对不起她们,可她不能让箫家绝后啊……一滴眼泪落在了女婴的脸上,她止住了哭声,安静的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
“她叫箫瑾萱,请你帮我带句话,希望相爷说话算话,好好抚养她长大,若她有个什么闪失,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夫人放心,一定把话带到。”
“夫人请吧。”邹进说完闪到一边,给苏芸让路。
苏芸挺直了腰板走出王府,一路高昂着头走进刑部大牢,箫家人,宁折不弯……
京城外,箫莫言对着王府的方向遥遥一拜。低头对怀里的孩子喃喃道:“从今以后,你就叫顾朗了。”
东厢房的张嬷嬷找来沓黄纸,一张一张的烧着:“小姐,你看到了吗?朗儿也长大了,我总算不负你的托付,让他平平安安长大了。萱儿也平安长大了,虽然没了记忆,可我肯定她就是萱儿,跟阿紫长得一模一样。你九泉之下也不用觉得对不起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