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安行寻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此时四周又响起纷纷叫好声。
安行放下兜帽,以手擦了擦汗湿的脸颊。
看茶人端来茶水,闲聊一句:“姑娘可是外来人?”
安行热的不大想说话,只轻轻点了头。
见安行这般模样,看茶人一笑:“今日是热极了,不过等晚些时候便凉了。”
“心静自然凉,姑娘不妨先看看我们这儿的戏。”言罢,又提步去另一桌。
这一等便等了许久,久到太阳即将西落。
安行抿了一口茶,忽听身旁有人说道:“你们可是要渡海?”
说话的是个男人,身上一股海腥的味道。
“正是。”一名白衫男子站起身,“可是船家来了?”
男人点头,对着酒楼一声高喊:“哎,开船了!”
这一下,便走了半数人,安行略一踟蹰便跟了上去。
上了船,安行便有些晕头转向,见不少人坐在甲板之上,她便也坐了下来。
身旁的妇人见了,笑道:“姑娘,像是第一次坐船。”
安行颔首。
妇人也是闲的紧,和她唠起了话:“我坐了几回了,都是坐他们家的船。我家便在那新洋岛上。”
安行又是一个颔首。
“姑娘去新洋岛是为何?”妇人欲言又止。
“寻人。”安行道。
“寻人啊…”妇人表情甚是奇怪,眼神飘忽,引人好奇。
安行不负所望的问了句:“不知新洋岛可是发生何事了?”
妇人这才道:“这事儿只有岛上的人才知道,我是瞧你人生地不熟的,才与你说的。”
新洋岛岛中央有个月生门,月生门专抓鬼拿妖,是以新洋岛是一直风平浪静。可就在前几年,突然闹鬼。听说有人在半夜出恭时,时常能听到有女子的哭声,他去寻时发现树下站了名红衣女子,那女子背着他嘴里还念叨着什么。那人没听清,便大着胆子凑近了些,只听见红衣女子嘴里说的是“我的手呢?我的手呢?”说完头竟从前头直接拧到了背后,流着血泪问他“你可有见到我的手?”
再等他醒来时,发现他的右臂鲜血淋漓,他的右手竟然不见了!
月生门找了许久也未找着那名女子,便作罢了。可再过了一年,便又有人如此。这一次,月生门依旧无功而返。
邪祟越发猖狂,近几年来便取了十几人的性命。因此月生门越发不得人心,逐渐落败。
船摇摇晃晃,风吹动船帆簌簌作响。
“所幸那邪祟看不上我这妇人的手。”妇人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意味。
下了船,天色渐暗。安行也不会傻到现在就去月生门,她寻了个客栈住下。
客栈人不多,皆是岛外人,见安行披着黑衣斗篷,纷纷侧目而视。
“哐哐哐”铜锣敲打三声,客栈掌柜高声叫着:“各位客官,请先听我说说几句。”
安行停下步子回头,那掌柜清了清嗓子道:“入住本店,需先守几点小要求。”
“第一,半夜千万不能在外头走动。”
说完,就有一男子不以为意地笑道:“不出去,若是要闹肚子那不得憋死?”
掌柜淡定一笑,看来已经习惯有人找茬:“想必这位客官入新洋岛之前,也有过听闻,此岛近年来不太平。时常有人断手丧命,这些…可不是用来吓唬小孩子的。”
男子的脸色白了白,又觉得落了脸面,道:“如若不出门,还是出事了又该如何?”
“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个要求,若是有人扣门可别随便就把门打开。”掌柜道,“若是这般还是出事了,那也本店无关。”
听得四周响起一片议论声,男子似乎有了底气:“你这般黑心,那我不住也罢!”
四周也渐渐响起附和声。
掌柜无动于衷:“你可去看看这岛上的客栈,是否也与我的一般有这些规定。”
“不过夜里事端多,我劝你还是早去早回的好。”说罢便去了内堂,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人。
安行若有所思,这掌柜倒也怪,有生意也不做,还故意激那男子去别处的客栈。
上了二楼,进了屋子,安行就一头倒在床上。
“术法不能用,真真是不行的。”声音捂在被子里有些闷,“竟累成这样…”
窗外便是一条长街,行人熙熙攘攘不时有小孩嬉闹声传来。
安行从被子里抬起头,盯了帐子片刻,干脆起身下楼。
天还未全黑,商贩们便收拾起了东西。
路过一家纸铺时,瞥见两个背影。他们身穿白衫,手持长剑,一副正派弟子模样。
“为何他们都这般喜爱穿白色的衣裳?”安行想到了北莺的那些弟子,有些纳闷。
等她进去,那两名弟子还未离开。
“今晚定要抓到那殷萧!”其中一名弟子狠狠道。
另一名弟子倒是有自知之明:“咱们前辈们抓了这么久,不也没抓着吗。”
“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抓到了,我定要将她用一百根捆妖绳给绑了!”那弟子又恶狠狠道。
另一名弟子又道:“万一没抓到呢?再说了,咱们也没有一百根捆妖绳。”
“我…”
等他们出了纸铺,安行也拽着几张红纸立在长街道上。
风从长街口吹来,卷来了几片枯叶。
既买了纸,那剪子便也一并买了。
回到客栈,安行将红纸铺开,喃喃自语:“他们今晚要去抓谁?是那只寻断手的邪祟吗?断手…莫非与前几次发现的断手也有关不成…”
手下不停,不多时,一个红面小人剪了出来。安行抬手将之举至烛前,想了想又用剪子在指腹划了一道浅口子,一滴血珠冒了出来。
血珠滴在红纸小人肚子之上,瞬间便吸入腹中。
不一会儿,那红纸小人抬了抬脚,又后知后觉般的晃了晃头,最后站了起来。
安行盯了它片刻,又低头举起剪子。又是一个红纸小人,不过这次的却是个女娃娃。
血珠浸入纸片内,果然又像活了一般,一跃而起。
安行轻笑一声放下剪子,眨了眨酸涩的眸子,不再理会那两个纸片人便上了床榻。
两个纸片人对视一眼,也跟着爬上床榻,躺在安行枕头边上,一如未滴血时一般一动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