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昼夜悬殊极大,这种悬殊感,不是单指一个方面,景色、气候、氛围······各个方面都大不一样。
白天行走在山林中,路旁野花散发着淡淡奇香,百鸟啼鸣,声音婉转动听。
而到了夜里,林中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主角都换了,鸟语花香变成了虫鸣兽吼,含苞怒放的花朵,全都花瓣紧合,隐匿在草丛中,躲避在夜色下,不见了踪影。
快到月圆时分,一道人影快速穿行在林间,直奔后山山洞方向行去,速度奇快,犹如疾风闪电一般,却不带丝毫动静。
来人正是林一元,由于之前等候瑶王和萨林出现,从而耽搁了一些时间,此时难免行色匆匆,不过,只身行走,心里没了顾忌,速度自然就提升了。
近乎半小时的路程,林一元只用了十分钟不到,就走完了。
在距离供奉神石的山洞还有差不多百米距离的时候,林一元放缓了步伐,在一棵大树前停下脚步,眯着眼,朝夜色遍布的山林张望。
本来林一元以为,瑶王会安排人在此放哨,仔细一番搜寻,才知是自己想错了。
林中根本就没有寨子里的人,可当林一元往前又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一处矮坡后的草丛中,居然藏着人。
此地距离山洞已经不远,差不多只有十米距离,矮坡向下,便是供奉神石的山洞,蹲守在矮坡上,下方小广场上的情况一览无余。
林一元没有贸然向前,而是瞥向矮坡斜对面的一处峰峦,那里是山洞顶峰,有半截神石露在外头,周围树荫密布,借着月色隐约可以窥见神石影踪,若是藏身在那里,既可以观察下方动静,也可以监视耿勇一伙人的动向,可以说是,首尾相顾。
想到此处林一元作出决定,悄然朝神石潜行过去。
黝黑神石伫立在夜色下,光滑的表面反射着月色光辉,只是这莹莹光辉显得格外冷清,看起来有些孤独落寞,似乎具备了人的情感,在不经意间,影响着人的心境。
此刻林一元来到近前,望着这清冷的石头,心绪忍不住泛起了波澜,这种感觉没来由,以至于林一元一时竟愣住了。
瞧着黝黑石头,林一元呆立了许久,直到听到下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才清醒过来,使劲甩了甩头,栖身于神石一侧,俯身眯眼,朝下方看去。
就见小广场上站满了人,都是寨中居民,瑶苗两族都在,彼此混合站立。
洞口边,左右两侧分别点着一支火把,光线十分微弱,再加上山风吹拂,火光摇晃不止,似乎随时会熄灭一般,气氛凭添一丝诡异。
相比白天而言,广场上乍一看人满为患,实际上,这些人,间距比较稀松,前后左右都隔着一米距离,队列格外整齐,一个个模样虔诚,目光齐刷刷看向一处,好像在期待着是什么。
“大半夜不睡觉,这是要闹哪出?”林一元看了半天也没瞧明白这些人究竟想要干什么,忍不住暗暗腹诽,也就在这个时候,下方传来了瑶王的话音。
瑶王在用瑶族方言讲述着什么,可惜林一元不懂此地方言,就像听天书一般,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索性瑶王肺活量不是太大,说话慢吞吞,偶尔倒是能分辨出一两个字音。
然而这一两个字音没有实际意义,翻译出来就是,啊······哦······之类的单个感叹词,听起来倒像是在祈祷什么。
不过,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林一元还听到了“呜呼”二字。
要知道,呜呼一词由来已久,乃是古人传下来的,应用范围极广,不单单是在汉族中广泛运用,少数民族,经过千年熏陶,也惯用这个词。
通常来说,呜呼一词主要作用,是抒发心情所用的前缀词语,比如,呜呼哀哉、呜呼痛哉、呜呼悲哉······等等之类,时隔千年,到了近代,呜呼一词已经很少用了,只有在祭文中才会出现。
此时听到这呜呼声,林一元不禁思忖,难道盘古寨这是要举办什么祭祀之类的活动不成?
这种想法,在林一元脑中挥之不去,等到他在朝下张望的时候,下方声音已经戛然而止,却见肃立在广场上的众人,纷纷高举双臂,斜插向天,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踪迹,林一元朝后缩了缩脖子。
将脑袋缩在草丛后头,但听下方人声如潮,不过这如潮的声音却格外压抑,就像是后力不济的潮水,汹涌着想要冲上沙滩,最终却被如鲠在喉的礁石阻挡下来。
声音本就压抑,再被肆掠的山风搅动,声浪顿时破碎,就像是有无数冤魂在低吼哀鸣一般,听起来格外刺耳。
“我靠,这明显是做贼心虚呀!说话都憋着嗓门,简直太难为这些人了。”林一元忍不住感叹。
下方莫名的仪式持续了差不多有半小时之久,天际月色不知在何时,被一大片翻滚的乌云笼罩,那种阴沉感极为厚重,看一眼,心头仿佛就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大石,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丝凉风刮过,眼瞧着这天色透着古怪,林一元心中惴惴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就在这时,底下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就见广场上人群,从左到右,按照次序朝山洞内走去。
下方山洞林一元进去过两次,每一次待得时间都不短,对于里头情况还算了解,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况且白天整个寨子里的人都来过一趟了,现在,瑶王却背着林一元这一伙外来人,偷偷带领村民再次进入其中,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这让林一元大惑不解。
心中固然有疑问,可林一元却无处找寻答案,总不能跑下去找瑶王问个明白,要是这样做了,会引发怎样一种后果,实在是难以想象。
就在林一元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见不远处草丛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扭头去看,但见,潜藏许久的耿勇一行人终于有了动作。
他们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只是林中野草齐腰深,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林一元思索着,同时也观察着,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耿勇一行人过来,他就立马退走,要是他们朝山坡下走去,那么他就继续待在原地,静观其变。
可惜结果出乎意料,耿勇一行四人在交头接耳打了一番手势后,忽然散开了,其中两人朝林一元这个方向走来,这两人林一元对其有很深的印象,一个是金边眼镜男子,另外一个是酒红色短发女子。
此时这二人一组,虽然在向林一元这边靠近,却步伐缓慢,看起来还极为沉重,很显然,他们手中应该是提着什么沉重之物,只是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到目前为止,林一元仍旧不好判断。
眼瞧着两人已经距离自己这边不远,林一元闪身朝身后林子摸去,过了没多久,二人来到先前林一元藏身的神石后头,眼镜男对着酒红色额头发的女人摆了摆手,然后朝另一头指了指,接着便提着东西朝右边山坡走去。
供奉神石的山洞,周围地形呈“U ”字形,两边分别是一座小山坡,中间就是山坡下的小广场,广场后头是山洞,前方则是一座斜坡,那里种满了茶树。
此时耿勇和那个长发女子位于左边山坡上,酒红色头发的女人站在山洞上方凸出的神石一侧,眼镜男朝右边山坡走去。
四人各自站到了指定地点,相互之间打了个手势,然后同时蹲下身,折腾提来的物品。
没过多久,空气中忽然传来一股子异味,位于后方的林一元捕捉到了这缕怪味,正想着这是什么东西,山谷中忽然火光冲天,蒸腾的烈焰,咆哮着,如同火龙一般,腾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