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李慕钦是打过几次照面的。
李慕钦的父亲,李肃是兵部尚书,朝廷重臣,与习明朝来往密切。李伯伯和父亲是好友,常常一起商议朝廷大事,家中小事。这样一来一去,一次家里请李伯伯前来做客,李伯伯便待了李慕钦来。那是习韵言第一次见到李慕钦,习明朝让她们姐妹两个像李慕钦打招呼。李慕钦与习家二姐妹年龄相仿,当时两家还开玩笑以后有没有机会结个亲家。
她与李慕钦并没有什么交情,可现在看到李慕钦站在中央,像个奴隶一样被贱卖,她真的想不通兵部尚书的儿子怎么会在这里?她皱皱眉,握了握裙角,她知道她现在强出头会有什么下场,自己和亲的事情朝堂皆知,她又怎么会心存侥幸心里说李慕钦不知道呢?多一个人知道自己活着,自己独身在外被人发现的机会就越大。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李伯伯的儿子这样遭人践踏,她低了低头,像是下定决心,大声喊出,“一千两!”
一千两!她哪里来这么多钱?刚一出口,她背后便打了个冷战。周围的人都不相信一般的朝她透过目光,一个孤身一人的小姑娘竟然敢出这样的高价。
周围立马议论纷纷,李慕钦也微微转过头来,看向她,看到她的一瞬间,她清楚的看到他眼神中的惊讶,是,她多半是被认出来了。
但拍卖既然是如此,价高者得。她只要出得起价钱,李慕钦便可以随自己走。
果然,她中标了。那黑衣女子走到台边,“恭喜姑娘,可要现在拿出这一千两银子?”
她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慌乱,笑了笑,“我只是出来看个热闹,身上并无这么多钱,可否请姑娘再次稍等片刻,我去取。”
黑衣女子低了低头,“奴婢自然信得过姑娘。可我家主人的规矩便是若等自然可以,姑娘留下一件信物,待姑娘拿钱来再归还。”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她正是犹豫之时,那黑衣女子便继续说道,“姑娘的手镯便可。”
她愣了愣,点点头,“好,有劳姑娘了。”
这丫鬟倒是还有眼力见,她的手镯是去北凉时娘亲分别时亲手给她的,镶着一圈白玉。
现在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李慕钦还呆呆的站在那里,时简简刚准备下楼,在楼梯口站定看了李慕钦一眼,仿佛在告诉他,你放心,我会回来的。
她一路上满满都想着李慕钦刚才的样子,那么高傲的一个公子哥,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她还记得,再见李慕钦,姐姐说,这样的人不多得,他会作诗会作画,爹爹也称赞这李慕钦武功也是十分了得。凭借李慕钦的武功,若想逃脱这卞月楼,应该是做得来的。可他虽然不甘,却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真的满头雾水看不懂了。
她出来已经将近一个时辰,松戟修整的队伍也该上路了。可她不能这么走,那一千两银子,她皱皱眉,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向松戟开口,但要以什么理由和他借这一千两银子。若真的借出来,她和松戟之间的羁绊,便又深了一层....她越想,越觉得事情复杂。
“还舍得回来?”刚回客栈,就看到松戟坐门口,喝着酒。
“啊,我就随便逛了逛。”她装作锻炼身体一般,左右摇摆着身体。
她想了想,朝着松戟使了个颜色,“那个,我有件事儿跟你说。”
松戟狐疑的看她一眼,“什么事儿?”
“你,你过来一下。”她往后退了几步,讨好的笑笑。
“什么时候你也能命令小爷了?”松戟嘴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实诚的朝她走了过去。
“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她抬起头,冲着他眨眨眼睛。
松戟斜着眼睛,手搭在一侧的柱子上,“借钱?你借钱做什么?”
“就是...我...有急用。”她真的编不出什么理由了,虽然这样的说辞太过模糊,但也是实话。
“苏言。”他不轻易叫她的名字,一叫她的名字,她就打个哆嗦,他有些生气了,黑着脸看她,“你不说我怎么会借。”
习韵言挠挠头,她也知道这事儿是她不厚道。低下头,没有说话。
她身上的秘密,多的让他觉得可怕。看她委屈巴巴的样子,松戟冷冷开口,“多少。”
“一,一千两。”她连说话都没有底气了,“你,你相信我,我一定尽快还给你。”可这尽快,是什么时候。
“我不需要你还。”松戟把白柳叫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又抬起头淡淡的看她一眼,“我只希望你有一天能和我说实话。”
她看着这样的松戟,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可这件事,她不得不做,实话?也许,有一天,她会告诉他全部的。
等习韵言抱着那箱银子走了,松戟招呼过那跟着习韵言的人来,问道,“她究竟去干什么了?”
“苏姑娘是要去赎人。”那人微微低头。
“什么人?”松戟皱皱眉头。
“卞月楼今日公开拍卖一个男子,名叫李慕钦。”
习韵言如约到了卞月楼,把银子交给那女子,“放人吧。”黑衣女子招了招手,便有人把李慕钦带到她身边。
李慕钦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两人并肩出了这卞月楼,习韵言也不知道应该开口问些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习韵言。”还是李慕钦先开口叫了她的名字。这个名字,多久没人喊过了。
“我就知道你认出我了。”习韵言叹了口气,“你...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你走吧。”
李慕钦愣了愣,“你说什么?”
“你走吧。”习韵言笑了笑,“你以为我赎你出来是真的想让你给我做牛做马?李慕钦,你我二人虽然并不熟悉,但过去
毕竟相识一场。我不想看着你真的沦落到这般田地。我虽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和你一样你也不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你我二人互不相问,就此别过可好?”她看着李慕钦,一字一句的说,她相信,李慕钦是个聪明人知道她话中的意思,她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他,同样,他也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见过习韵言。
李慕钦单手握拳,看着习韵言,一双眼睛闪着光,“谢谢。”便转身,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