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你想起什么了吗？”
我眼中含泪，看着华远山注视着纽扣的样子，从心底里燃了一线希望。
然而华远山并没有反应，我的心又落到了谷底，沮丧地蹲在地上，边哭边开始收拾满屋残局，费力地擦试起一地油污。
我没有报警，是因为我明白只有华远山知道这颗纽扣的确切意义，目前他的状态，不太可能说清楚。
而钟海涛一旦知道了这颗纽扣的来历，就一定会将华远山带走“协助调查”，我不愿意这样。
而且，这背后的水太深了，即使报警也暂时没有结果。
一直忙到深夜，才将一屋子破败收拾干净了一半，我已是累瘫，而华远山早已趴在破沙发上呼呼大睡，手心里依然紧握着那颗纽扣。
华远山将那颗纽扣握得非常紧，我想将它取回来，而那明明睡得很沉的人却立即惊醒坐了起来，警觉地看着我，在他确认是我之后，不吭声了，倒下又睡，握纽扣的手压在了身体下面。
“居然还记得这纽扣是他的宝贝。”
我嘟嚷着，心中十分烦闷，还是想方设法将纽扣从华远山的手心里抠了下来，重新放进酱油瓶里去，我觉得这个看来最普通的方式，也是最安全的。
当一缕晨光透进窗台，我睁开了眼睛，窗外一片烟雨迷濛。
华远山醒来，盯着空空的手心，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给他做好早餐，他也不吃，撅着嘴耍脾气。
我不理他，饿的时候自然会吃。
想起今天约了人家做采访，匆匆忙忙地带着远山出门，当我牵着远山的手，到自家楼下时，迎面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盈盈而立，那张姣好的脸庞从里到外都透着干练和强势。
是如今金世纪的范总范采薇。
自从那天烤面包失败之后，她就没再来看过远山，金世纪的事务也的确忙不过来，在电视和新闻中常常看到她到处奔波的身影，就象从前的华远山和许翘一样。
我正考虑着是该叫她采薇好呢还是叫范总好，而她已先开口，浇了我一头冷水：“我来接远山回去。”
那冷冷的态度，以及停靠在门前的凯迪拉克和等候着的司机，都足以向我证明，她更有能力和资格带走华远山。
过了许久，她看着我仍旧紧紧牵着华远山的手不放，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我、我……”我只知道抓牢远山，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范采薇依然是冷脸一张，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句：“我来带远山回去。”
转而对着华远山说道：“远山，跟我回去。”
华远山迷茫地看了看范采薇，似乎在脑子里搜寻着有关面前这个女人的记忆，他又看了看我，表情更加茫然。
“远山跟不跟你走得由他自己决定。”我终于想到了这个最充分的理由，满怀希望地看着远山，说：“远山，你会留下的对不对？”
“远山，跟我走。”
两个女人齐齐盯着华远山，令他有些不知所措，然而他的手慢慢地从我的手里松开去，走到了范采薇的身边。
那一刻我浑身冰凉，无法相信华远山的选择，拚命地摇着头：“远山，你答应不离开我身边的，你忘记了吗？”
范采薇冷笑了一声，牵住了华远山的手，拖着他就走，在走了两三步之后回过头来，说了一句：“谢谢你这些日子照顾远山。”
而华远山则一次都没有回头，跟着范采薇上了凯迪拉克，渐渐地淡出了我的视线。
凯迪拉克已经完全消失在视野范围内，我依然站在那里，久久地望着那个方向。
臻尚的晨风吹来，很冷，冷透心。
“怎么可以这样呢远山？”
我迷茫，怨恨，绝望，最终归结于两个字，痛心。站在楼前，泪如泉涌。
这些日子以来朝夕相伴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虽然艰辛，但很甜蜜，却在突然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空气，荡然无存。
失落与不甘又使得我忿忿不平，心中凄凄惶惶，也无心再去做什么采访，转身回到了家里，空屋之中只有一片死寂。
我已经习惯了将华远山视为最亲的人，也一直以为自己是他唯一的依靠，可是，范采薇一出现，一句话就将一切付诸东流。
事实就摆在眼前，华远山竟然可以跟着范采薇头也不回地走，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哪怕是只会说“你乖你乖”也好。
“这也难怪啦，他们可是从穿开裆裤就开始耳鬓厮磨的，你算个啥？”
袁圆和沈络绎赶过来安慰我，可是一开口就让人堵心：“算啦冷然，就当是一只养不熟的狗好了。”
我的精神完全脱线，象被虫子蛰了一口，跳了起来，将沙发垫朝袁圆猛烈攻击，叫道：“你才是狗、你才是狗，不许你说他是狗。”
袁圆一边防御一边忿忿不平，掐着手指头计算着这些日子为华远山买单花了多少钱，考虑要不要去找范采薇报账。
我则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坐着发呆。
已经到了黄昏的光景，却没有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叫“饿”，也没有人摇着我的手臂“你乖你乖”的让我去做饭。
“唉。”袁圆和沈络绎看着我，同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一晃又是一个月过去，日子过得浑浑有噩噩，没有了华远山的日子，什么都提不劲来去做，除了跑新闻之外，基本上就是窝在家里发呆。
范采薇带走了华远山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有时候我会故意绕道到金世纪门前，但从没有见到华远山的身影，范采薇依然风风光光地出现在各种场合，也从未见过她带着华远山。
也曾经去过半山，溢园，蓝屋，所有与华远山有关的地方都去过，杳无声息。
范采薇似乎是有意将华远山藏了起来，以防我将他拐跑。
她更担心的是外界对于华远山生死之谜的又一轮轰炸式猜测与打赌。
那天真不该那么轻易地让范采薇把远山带走，就是拚个你死我活也要将他留下，哎，如今想起来，悔之晚矣。
“华太太。”
听到这一声久违了的呼唤，我怔了很久，如今还有谁会记得我这个“华太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