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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结了婚的女人,有男人撑腰了呵,果然天不怕地不怕

猎豹的意识逐渐弱了下去,兽躯一歪,栽倒在了丛林中。

敏锐的听觉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他半睁开琥珀双眼,额头落下一掌:“一月之期已到,切勿再偏执。”

他翕合了下兽眼,眼皮耷拉下来,陷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

游轮沉海那日,伏白顶着剧烈又阴暗的风雪撞上即将遮天蔽日的冰山。

以脸撞上冰山,便是以柔克刚,换来了三人的自由。

脸被无数尖锐的冰凌划破,好似一件完整的衣服被撕成无数小段,撕心裂肺的痛。三人掉落在太平洋上,一路飘飘荡荡。

帝居赶来时,它已陷入无穷无尽的昏迷。费了好大的力气,捡回一条命,整个头颅彻底错位,扭曲得不成样子。又因在太平洋上浸泡了许久,整副躯体惨白如鬼魅。

无法动用灵术,又不能让其他人发现他人脸兽身的身份,只能尝试着驱动谣迷石。

可惜,并无效果。

某一日,它突然不见了,再回来时,全身血淋淋的,好似刚从妖魔鬼怪的手中逃出来。再然后,他居然开始自愈。从扭曲的头颅到残破的肢体,慢慢恢复了人形。

意识却是混沌飘散的。

帝居尝试了无数种心理干扰,却无济于事,可每当他的话语中含有关于‘ji’‘he’‘mei’三个读音时,他的眉头会跳动。

微表情的提示,帝居细细一琢磨,瞬间恍然。

每天关于芰荷的消息,如流水一般送进伏白的耳中。漂浮的意识逐渐落回他的身体,终于在某个平静的深夜,从纷杂的沉睡中醒来。

在他醒来的当日,谣迷石上头浮出一行字:一月之期,往复循环。

如今,又陷入了昏迷。

帝居看着又一次恢复人脸豹体的伏白,钢笔在纸间勾勒,将进入阵法后发生的一切逐一推敲---

先是按照时间顺序:1912年,伏白与芰荷初遇,七年后,归国,不久,浦江遭遇暴风雨,楚辞救下伏白,随后便将阵法的一切坦言告知......

可这一切,似乎并没有太大的联系。

他停下笔端,另起一行。这一次,是按照民国的各项大事发展为主线,往下提笔:

辛亥革命---伏白出生,父卒。

笔尖停下,在纸页上划出一条又细又长的弧线。成堆的报纸摞叠在一起,帝居一张又一张的翻开,不厌其烦的把上头的事情都记在本子上,如此下来,居然占了整整三页纸。

月影倾斜,落了一地银霜。

天色由深黑,逐渐露出粉红的朝霞。他揿灭头顶的灯光,拿起另一张报纸。满手油墨,染黑了指腹。如此耗费心神,却又不得不以如此麻烦的方式,尽可能把毫无关联的事情串联起来。

否则,这个阵法,他们永远也别想出去。

还有那个人,究竟为何要用自己的脸去杀人?

松鼠精至今没醒,也无法解开当时只剩下他们三人时所发生的一切。

.......

谜团如迷雾,将他们困得死死地。

总得有一个是清醒的,揭开这一层神秘的面纱。

总有一个人!

天光大亮。

秀秀是雪宿里第一个早起的,在厨房里忙活了许久,见日头上来了,才含着笑慢悠悠敲响昨日的新房:“小姐,姑爷,该起了。”

里头没有声响。

秀秀又问了一声,就听到芰荷咕哝的声音。

正欲推门进去,被凌空而来的张苗拽走:“人家新婚燕尔,你在这里碍什么事儿?”

“......”

秀秀不知为什么,一见到他就总想生气,甩开他的手,回嘴,“新婚第一天,需要去向老爷敬茶。”

张苗搞不懂里头的弯弯绕绕,直接问:“伏老先生既是新娘子的爹,又是新郎官的岳父,一家人,干嘛要过两家人的日子?”

秀秀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心知他讲得有理,可还是梗着脖子反驳:“新婚夫妻给长辈敬茶,这是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你——”

新婚房内突然传来一声‘可恶’,剑拔弩张的两人赶忙跑进去,还穿着昨日喜服的新娘子站在八仙桌旁,手里握着一封信,脸颊气鼓鼓的,显然是气得不轻。

“小姐……”

秀秀前后找寻,不见新郎官的踪影?默默走到芰荷身后,不知如何开口安抚她。倒是张苗,偷瞄到信上的内容‘阿松有事,去去就回,勿念’后,沉吟片刻后,开口:“那个……你要不要吃糖?”

芰荷目视前方,半点都没有理他的意思。

秀秀:“……”

还捎带着狠狠挖了张苗一眼,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新婚第二天就消失的新郎官,留下一封信,越看越像离家出走。要不是了解他,还真以为他是被迫跟自己结婚。

“小姐,这里怎么会有火车票?”

秀秀的话倒是提醒了她,从镇尺中取出两张火车票,又觉得好笑,蓦然有种错觉——好似不论变化如何在,他依然能处变不惊的处理每一件事。

匆匆向伏深解释完情况,庭院门前就来了车,一问,是他早就定好的。

车子将她和张苗一路送到火车站,头等座,避免与人挤来挤去。

火车哐哐当当,车头飘起的黑色烟雾被风一阵吹乱,随即向四面八方飘散。

芰荷拉开深蓝色的窗帘,一双眼睛无神的落在窗外的某个点上,心里记挂的事情太多,一时间千头万绪,像纠缠成团的针线一般,难以理清楚。

张苗摸了摸鼻子,突然说:“昨天没来得及说声恭喜你……”

芰荷浅浅一笑:“谢谢。”

名义上,她又多了个哥哥。

原本她打算跟秀秀一起去杭州,可两个漂亮清秀的女人出门,极其容易被盯上,伏深当机立断,让张苗护送她,哥哥保护妹妹,理所应当。

话脱口而出的刹那,张苗听到心中石头落地的声音。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就该拿得起,放得下。

他还是会喜欢她,不过是哥哥对妹妹的手足之情。

上午出发,晃晃荡荡大半天,终于在晚上抵达。出了月台,一对夫妻突然走到他们前头,听对他的内容,是来参加婚礼的。

只是越往下听,越觉得不对劲——

女人说:“真是造孽,好好的一个姑娘,为什么非被逼着做人家的姨太太?”

男人提着行李,走路哼哼哧哧:“你没听说吗?她可是连人都敢杀的,再不把这烫手山芋送出去,闵家可是永无宁日。”

“放屁,那是我侄女,她的脾气我还不了解?”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小心台阶,慢点走,等等我——”

……

张苗走了几米远才发现芰荷没有跟上来,挤过拥堵的人潮,喘着气回到她身边:“怎么不走了?”

“张苗。”

倾洒的光线落在芰荷的身后,晃过一连串如彩虹般五颜六色的浅晕。昨夜的婆娑树影在她的身后拖曳,好似扭曲了几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沉意。

张苗心口一紧,忙问:“什么?”

芰荷看向他,脸色极其凝重:“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

走在春末夏初时间线上的杭州,清晨的和风徐徐,绵软如细雨,起初还艳阳高照,不知怎的,突然乌云密布。

某条宽敞的马路上,一条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丝毫不受坏天气的影响,唢呐声极其突兀。

突然间,雨丝密密麻麻的飘落下来,越下越大,像冰雹似的,迎亲的队伍怕掉脑袋,不敢轻易休息,只能加快前进的速度。

不知是谁家的孩子玩闹,居然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放了鞭炮,噼里啪啦,驮着箱子的几匹马儿一受惊,仰天长嘶,到处踢踏,本就乱了节奏的队伍更是找不到东南西北。

轿子一落地,芰荷趁乱跑进去,眼底的担忧瞬间化为熊熊怒火。

闵家人也是可恶,居然忍心把自己的孩子五花大绑,还灌了药送上花轿。难怪一路听不到闵珊的哭闹声,安分得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撩开轿帘,有了张苗做掩护,芰荷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闵珊。

将人安置好后,芰荷端来一盆水,小心翼翼替她擦拭身体。手碰到她手腕的刹那,感觉到她下意识的一缩。

撸起她的袖子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乌青瘢痕遍布,青紫的伤痕密密麻麻,没有一处是好地。

闵家人真的好狠,一看就不是‘一日之功’。

拿出药膏替她涂抹,白色的膏药擦在她的手臂上,冰凉地气息逐渐散开,由浓转淡。不停地揉,不停地搓,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才涂到一半,一只手伸过来,接住滑到下颌的泪珠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了?”

沙哑干涩的声音,好似穿越了无穷无尽的黑暗,终于看到黎明的曙光。

对上闵珊略带戏谑的视线,芰荷破涕为笑,想抱一抱她,却又害怕会伤了她。

“这里是……”

闵珊半撑起身,肩膀后被芰荷垫上了柔软的枕头:“一个可以让你暂时修养的地方。”

闵珊身子羸弱,经不起折腾。

伏白把每个可能发生的事情进行了处理,面面俱到,就连这个偏僻的歇脚地也是他精挑细选的。

闵周两家现在估计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就算全城搜查,也不一定那么快就能找到他们。

枝头有鸟儿在窃窃私语,夏日的炎热逐渐在窗外扩散。闵珊盯着枝丫上的鸟窝,愣愣出了神,旋即露出讥讽的笑容。

一年的时间,足够将人伤得千疮百孔。尤其是被心中敬爱多年的亲人所伤。

芰荷没有打扰她,只把那碗凉得温吞的药递给她:“喝了吧。”

闵珊一言不发喝完,余光扫到芰荷递过来的右手,无名指上磨戒指银白清亮,唇角抿了下,微微一笑:“结婚了?”

突然被这么一问,芰荷怔愣片刻,旋即红着脸点点头,不自觉抚摩上头的银白小圈,眼底荡漾出来的幸福牵动了闵珊藏在心底的回忆。

当初也有这么一个人,死皮赖脸缠着自己,后来啊——

算了,不提也罢。

接下来一周,他们在庄园上自给自足,闵珊的身体也逐渐好转,倒是辛苦张苗忙前忙后,瘦了不少。

闵珊气血恢复,人也精神,忍不住拿张苗打趣:“像你这么好的人,居然还没结婚,莫不是要求太高,还是心里有人了?”

芰荷举着扇子在一旁偷笑,与闵珊一搭一唱,把秀秀与他的事情添油加醋一番,闵珊立马拍着胸脯保证:“这件事交给我了。”

张苗正在菜园子里摘豆角,被两人的玩笑弄得面红耳赤,磕巴着解释:“秀秀每次见到我就像是点燃的炮仗,哗啦啦作响,怎么可能会……”

闵珊像个过来人一人,问他:“要是秀秀针对你有意思,这么做就是为了引起你的主意,你怎么想?”

“我……”

炎热的光线将他的脸照得极红,他决定闭上嘴,连滚带爬跑去水井边清洗摘下来的菜。

女孩子的笑声在他身后响起,脆生生的,像银铃般好听。偏偏张苗的脑袋瓜子冒出一句:比不上秀秀的笑声好听。

整个人被这句话吓了一个机灵,摇头晃脑间,险些被石头绊倒。

身后又是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芰荷透过余光,看到企图用呵呵大笑掩饰内心失落的闵珊,终是忍不住问她:“你真的想好了吗?”

闵珊的笑声顿在空气中,只一秒,又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手上,忧郁着:“不知道,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毛球在凉席上滚来滚去,深灰色的毛线穿来插去,好似在空中蹦踏优美的音符。

从没见过这样失魂落魄的闵珊,芰荷心上好似被烫出一个洞。一个温暖的怀抱拥过来,抱住闵珊:“咱们先回北京,慢慢再做打算。不用怕,我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闵珊挑眉,轻点她的鼻尖:“结了婚的女人,有男人撑腰了呵,果然天不怕地不怕。”

伏白从小就宠着这个妹妹,只是没想到两人居然互相倾慕,如今修成正果,也是喜闻乐见。

“……”

行吧,你说的也没错。

她背后可是有一座大靠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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