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居观察结束,默然敛眸。看江蓠之言,并不像在说谎。眉宇不自觉皱蹙,那自己当时为何选择闭门不见?这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何事?还有……深瞳侧落右肩,幽邈了几分。适才沐浴时,从脊梁骨到右肩胛那道细长而凶猛的划痕,又是怎么来的?
一系列的疑问如同潮涌般袭上心头,顿化成一句话:“我之前经常做噩梦?”
江蓠伸摊通红的舌头,没好气道:“以前没听你提过,就这两天看着反常,瞎猜的。”
他:“……”
“别废话了,赶紧吃早餐,今日的行程,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江蓠咬了口手抓饼,点开iPad开始汇报道,“上午九点,去一趟法院,拿回尸检报告。十点,与省警长见面,处理恰好在你闭关期间发生的一桩离奇死亡案件……”
江蓠还在滔滔不绝的汇报,帝居长躯斜靠椅背,眸色深垂,若有所思。落地窗外的流光金泽如同颜色艳丽的地毯般铺洒,宽厚脊背蓦地镀上了一层鎏光。
沿着万丈光芒的鎏光方向看过去,两道纤细婀娜的身影徒悬于空中,髣髴光缕中两抹细碎雅致的白点,多了股梦幻的色彩。
“姐,既然已经找到了姐夫,你为何不选择与他相认?”
对于薜荔的疑惑,楚辞神色静如湖水。纤影轻移,素纱裙袂迎风飘浮,如同盛绽的百花。双足堪堪落地,露台洒落瘦削的细影。
素手轻覆上微微泛热的落地窗,窗明几净中,倒映女子含情脉脉的紫眸。
她垂落热泪盈眶的双眸,回忆如同播放电影般一帧帧滑过脑海——
“这位小仙子,请问沅湘湖怎么走?”
“你这女子,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下手如此狠毒?”
“你这性子,迷糊又任性,蛮横又忸怩,霸道□□又易中他人之计,未来怎能统领好嫽澧族?”
“别怕,跟着我,交给我,爱我。”
“无论你走了多远,都走不出我的心里。”
……
“帝居……”
楚辞唇色霜白,髣髴在极力压制体内汹涌澎湃的浪潮。
帝居神色一凛,心脏似被一双无形之手攥住,呼吸滞了又滞。他蓦然旋转长身,双瞳瞬间沾染了抹耀眼如宝石般的金光。
“帝居?帝心理大师?微表情专家?”江蓠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光线刺目,忍不住抬手遮了遮,“这地方你都住了快三十年了,日升日落的盛况还没看够?”
边说边欲扯过绛紫色的玉兰褶帘,被身后之人的沉冷声线一呵:“别动!”
江蓠‘嘶’喑了声,捂着被砸痛的后脑勺:“不拉就不拉,你打我干啥?”
“活该,砸的就是你!”
用了隐身术的薜荔呸了他一声,举起手中的薜荔玉枝再次敲他。
帝居邃眸深凝,一瞬不瞬盯着前方。长腿似被菖蒲托住了般,每迈出一步,都像是凝聚了千钧之力。
一窗之隔,两个人看似近在咫尺,却俨然海角天涯。
楚辞隔着一扇透明落地玻璃,轻柔描摹男子俊美如俦的轮廓,细唇蠕动间,盈盈双眸潜藏了数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二人以掌触窗,手心默契互抵。
身后的万丈晨光逐一浮散,冉冉升起的金色太阳晕染天地四方。露台壁沿处的玉兰盆栽,一瓣藕粉花蕊滚落了滴晶莹的水珠。‘啪嗒’细微声响,浸湿下方干燥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