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因夜色渐浓,韩素素就在两名宫女的掌灯下,穿过花园长廊,踩着夜色回到自己的明仪殿,也一眼就瞧到周公公正笑眯眯的站在门口。她眼睛倏地一亮,脚步也加快了,“殿下来了?”
“是,在里面等着娘娘呢。”周公公笑着说道。虽然他实在看不懂殿下在想什么,一下子在太子妃那里、一下子来韩良娣这里,但也可能是御膳房送来的补汤太补才需要两个妃子,这所谓的房事,身为太监的他是永远不会懂的。
韩素素快步进入寝宫,发现司马涯已慵懒的躺卧在床上等着她回来,她走近床榻边,深深的看着他。
司马涯注意到她看着自己的表情奇怪,笑得也很奇怪,“怎么了?”
“没有,没事。”嘴上说没有,韩素素可是笑得眼睛弯弯,嘴角也弯弯。
“什么事那么开心?”他好奇极了,忍不住坐起身来。
韩素素还是没说,只是一双水灵明眸亮得出奇。想到他竟然没跟无忧行房,她真的好开心!虽然不该如此,可是每当他留宿无忧的寝宫,她总得辗转反侧许久才能入睡。
司马涯究竟是怎样的男人啊?身为太子,他给了一颗真心,竟连身体都守贞,她是何其幸运!
司马涯被她搞迷糊了,她那双眼眸先是笑意盎然,随后又深情款款的凝睇他,让他嘴角也跟着上扬了,即使不明白原因,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心情极好。
韩素素脱下绣鞋,上了床后跪坐在他身边,先将刚刚听到的新消息告知,不过她只提了温补食物一事,保留了他没碰无忧这事,而向他报告消息己成了他们相见时的例行公事。
每当她跟太子妃相处之后,都会将得来的有用消息转述给他,再由他所利用发挥,设法让平阳王跟镇国公之间的梁子愈结愈多。
像无忧就频频抱怨镇国公与杜润泽这几年放任手下,在好几个州省欺压百姓、贱买土地,甚至强娶民女等等,她的父亲平阳王和几个大臣看在同僚之谊出言相劝,没想到竟惹火了镇国公,无忧因此很担心镇国公会出贱招,栽赃她父亲……
对于这些事,司马涯私下已派人查探,确有其事,只是证据薄弱,办不了镇国公,但抓着杜润泽和柳随风两大奸臣,还是卓卓有余的。
但他已能利用亲信将事情在宫中传开,还似有若无的指出是平阳王说出口的。
事实上,在这样的推波助澜下,两方关系日益紧绷,不只濒临信任崩裂边缘,甚至都要水火不容了。就他这几日由冷钢那里得到的信息,直指镇国公已有动作,平阳王或者睿亲王跌下权臣大位之日不远了。
而今夜,太子妃为了拉拢韩素素,连不能说的秘密也说了,想到这里,司马涯忍不住笑了,“这事正好可以成为压垮平阳王和睿亲王的最后一着。只要其中一个倒了,以后的事会顺利很多。”
“太好了,那正事谈完了……”她突然神秘兮兮的看着他,在他挑眉时,她又噗哧笑了出来。
“怎么了?”
她想到了“无能”二字,但这怎么能说?她眉开眼笑的轻轻将他推倒,让他躺下后,她才笑着俯下身,主动送上她的吻,紧紧的抱着他。
天啊,她真的好爱他!
“你这是表示很想我吗?我们不过几个时辰没见……”
他眼中浮现笑意,唇抵着她的,先是磨蹭吸吮,而后再加深这个吻,温热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褪去她的衣衫,细细品尝她的美好……
第二天,司马涯下早朝后,直接前往皇后所住的翠微宫。
皇后自然是惊愕的,虽然也有一丝惊喜迅速闪过眸中,但也就只有一下下,她又回复成高傲冷硬的皇后。
“太子今日怎么有空来本宫这里?还是说,太子最宠爱的两个妃子现在是一家亲,还会互相谦让,让太子没地方可去了?才想起本宫这个母亲。”
一开口,她就是冷嘲热讽。司马涯冷冷的看着久未见面的皇后,“母后,儿臣今日来只是说几句话,说完了,就找两个爱妃去。”
他也丝毫不给她面子的回道,即使他身后有周公公,在她身后也有多名宫女、太监。
气氛僵冷,每个人绷紧神经,头垂得低低的,一动也不敢动。
皇后闻言绷着脸说道:“那太子就快点说吧,别耽搁了跟两名爱妃相处的时间。”
他冷笑,“好,儿臣不管你跟后宫那些女人怎么斗个你死我活,只要母后好好的儿臣便心满意足,可是你故意纵容几个舅舅做尽坏事,现在民怨四起,母后难道不知道?儿臣身为太子,在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宫外都危机四伏,你这样做,不是给了杜丞相一干人等有更好的机会来将儿臣拉下马吗?”
皇后突然颜色大变。
他凝睇着脸色突然一变的皇后,“母后难道没想过后果吗?父皇对母后送避子汤其他后妃有所闻,你知不知道蓝彩碟跟素素说,母后贴心,在嫔妃伺候父皇的翌日,就会送来一碗补身汤,但父皇跟母后夫妻那么多年,难道母后的这点小心思看不出来?”
此时此刻的皇后脸色是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
“彩妃进宫还不满一年,或许不知内情。”说到这里,他注意到她脸色刷地一白。“母后,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若是父皇亲自来问罪,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此时安公公的声音传了进来,让司马涯母子的神经都绷紧了。
“参见父皇。”
“臣妾见过皇上。”
皇上脸色一沉,“都起来吧!”
皇后全身神经都绷紧了,他的神情冷冰冰的,让她向不好的方向想了。
“这几天,彩妃倒是跟朕说了一件趣事……”
“彩妃说,皇后知道她身子弱,常给她送养生的补汤,你说,是养生的补汤还是避子汤”
一听,皇后站不稳的往后踉跄一步,两名宫女急急上前扶她,但她立即挺直腰杆,喝斥她们退下。
皇上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两人之间距离只有咫尺,“你可真行啊,朕选秀充盈后宫,为的是皇室香火,结果呢?”
她无话可说,但彩妃那个贱人,她记住了!
“不过,朕子嗣少,也不完全是皇后的责任。”他突然又道:“彩说了,为了替朕生儿育女,其实她都将那些汤全数倒掉,只可惜到现在仍没有好消丢下这一席话,皇上就走了。
事实上,彩妃没喝那些汤的时间点应该是只有在这段日子,因为他没碰她,所以她喝不喝也就没关系了,可他刻意保留了这一点。
“皇儿,本宫乏了。”
司马涯出了翠微宫后,皇后气得全身发抖,在两名宫女要上前关切时,她突然大吼,“备轿!”
瞧皇后脸色那么难看,宫人们连忙动起来,不一会儿,皇后就乘轿出宫了,而皇上也立即得到消息。
“皇后出宫了。”成公公拱手道。
“很好,山雨欲来了。”皇上笑了。
镇国公府内,其实早来了一名贵客,主厅内,太后也赫然在座。
皇后先向她行礼,随即一股脑儿的将皇上所说的事全说给父亲及太后听。
“那贱人完全没将本宫放在眼底,仗势得宠了竟然就掀本宫的底,还将避子汤全倒了!”她一肚子怒火道。
“看来安定侯一家是跟咱们家抗上了。”镇国公怒拍桌子,老脸上也尽是怒火。
“安定侯行事愈来愈嚣张了,甚至不要命的把你们过往一起合作谋利的事在朝臣之间传开,把自己说得忠贞,对你这同僚还晓以大义,将所有的恶行全推到你身上……”
太后脸色阴沉,“现在连他的女儿也踩到皇后的脸上来了!”
她这阵子在皇宫内相对沉寂,也是看出皇上与过去截然不同了,若要跟他硬碰硬,恐怕会吃亏,倒不如静静等待良机,没想到窜出来欺压她的竞是安定侯。
“现在朝中局势反复无常,让人摸不透皇上的心思,只不过睿亲王认为他姓“司马”,就只有他最有资格能取代皇上登基为王,殊不知为了自保,我手上早握有他密谋策反的证据,安定侯,杜润泽等人一个也逃不掉,大不了一锅熟。”镇国公愤慨道。
“爹,咱们要再这样任人欺负下去吗?我可是一国之后,你是三位首辅大臣之一,姑姑则是后宫最受敬重的太后,睿亲王跟德妃动作频频,就是要踩着我们往上走,届时朝臣会全偏向他们的。我儿的太子之位危危可及呀!”
“爹知道,从睿亲王一开始在朝中散布爹为了保有自己势力,诋毁他收了知阅省前州府大人的钱,助其官复原职一事看来,他早就算好后面的棋路了。事实上那件事爹根本就没跟任何人说,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把自己说成受害之人,再由此发难。”
镇国公说得咬牙切齿,“明天,爹跟你承诺,明天就让他入天牢!”
“安定侯现在不能碰,他女儿现在得宠,不会伤到他半分,倒是睿亲王,不能让他如此叫嚣,拿他开刀,其他狐朋狗党自然会安分一阵子,还有德妃,她也不能幸免!”皇后气愤的接话,“但她的事,女儿出手即可。”那女人可有把柄在她手上呢。
翌日,镇国公即在朝堂上弹劾睿亲王。
“国要强,吏政必须清廉,然睿亲王竟贪污纳贿,买通立州、楚州、严州等地方官吏,在其地方百姓向官府交纳税银时,硬是加税再侵吞税收,事后再与睿亲王分帐,让三地百姓苦不堪言。另外,想当官或升官的,只要备妥银两透过地方官吏疏通,睿亲王就能找机会安插他们入朝为官,罔顾百姓福祉、国家社稷……”
镇国公言之凿凿,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虽然两方人马近日关系紧张,但他此举仍来得突然,文武大臣皆为之哗然。
睿亲王冷汗直冒,怔怔瞪着反咬他一口的镇国公,“他、他胡说!皇上,什么事都是我们一起做的,如果臣因而犯下贪渎之罪,他也逃不掉!”皇上的目光移向安定侯,就见他绷着一张脸没出声,明哲保身。
安定侯始终未发一言,但见皇上看向自己,他也只能开口,“我们三人虽为首辅大臣,但臣是武将,只顾带兵,不解他们之间的事,还请皇上明察。”
“的确不关安定侯的事。”镇国公还需要他的军队及探子带来消息,所以绝不会拉他下水。
“老臣早就猜到睿亲王一定会反咬臣,但为了国家、为了皇上,老臣还是决定义无反顾,甚至还要指出替他张罗事情的手下,在这些州省欺压百姓、贱买土地、强娶民女,这些老臣都可以马上呈上证据。”
看了眼站在右手边的另一名臣子,就见对方将一迭事证交给周公公,再由周公公送到皇上面前。
这些事证、名册都是他为了保护自己而留下的,但他没想到会这么早就用上,他早己安排自己人当证人,不过这样还不够,他要一次就让睿亲王再也翻不了身。
“启禀皇上,其实睿亲王最大的罪行不在这些,而是他私下储备叛军力量,忘想起兵叛变,登上皇位!”镇国公再下重手。
瞬间,皇上黑眸倏地一眯,众臣更是哗然,纷纷议论起来。
睿亲王又急又慌,怒视着镇国公,“你你你……你才有异心,想握有皇权!你身为外亲,不以身作则,纵容几个儿子为非作歹。”
“老臣尽忠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从不曾贪恋皇位。”这话镇国公可是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过去,睿亲王因是皇亲国戚,总是颐指气使,不似镇国公圆融,因此得罪了不少人,这回,更没人敢站在他这一边。
“睿亲王既然指控镇国公,那就拿出证据来。”皇上冷冷的开了口。
睿亲王脸色苍白。要是有证据,他早就先咬出镇国公了,无奈这段日子怎么查也找不到证据,想不到一切就发生了,令他措手不及,拿不出一点反证来。更可恶的是镇国公,竟然私下搜集了他贪贿的证据,而他也败在太过自满,不曾留下镇国公与他合作的事证,这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