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阶响起,明媚而欢快,如蝶舞蜂飞,曲调清脆而畅快,竟是与彭先生先前的起调风格相近。
但,莫名透着几分别样韵味。
在场宾客只觉仿佛置身高门阔院,望红锦妆,玉叶金柯溢华彩,问情窦开,碧玉娇羞桃花笑。
上官云萱脸上平静依旧,眼神却闪过几分异彩,仿佛忆起少时家境尚可时,父慈母祥,兄友弟恭,虽偶有轻愁,却也不过微妙女儿心。
白明煦脸色登时一沉,他不通音律,但见众人陶醉,忍不住回首一瞥彭先生。
彭先生暗暗摆手,示意稍安勿躁。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穆清澜一出手,彭先生就感觉出这风流小子确有些不凡,竟能以曲目带动人心,使人身临其境,这份功力可不是常人能有。
但,纵使这风流小子技艺不凡,又有何妨?
这小子模仿自己的起调,虽换了一番意境,但也难免为人诟病,本就落了下乘,必然会后力不济。
见彭先生如此示意,白明煦的神情再度安稳下来,得意地扇着扇子。
琴声依旧,不疾不徐。
但,给人的感受,却渐渐开始变幻。
安宁祥和的盛景,仿佛突然蒙上一层薄雾,给人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众人神情再变,好似目睹风卷云涌,雨夜将至。
上官云萱眼中的异彩瞬间变幻。
如果说先前她眼中的神采,除却确实是有一两分触景生情外,也不乏对穆清澜这琴曲技艺的赞叹与期待。
希望能借他之手,解今日之围。
但这会心底,确实是有几分真正沉浸其间的意思,回忆起家境突变之事,玉手渐起薄汗,心突突直跳,生怕下一秒便风雷皆俱,地覆天翻。
穆清澜仿佛故意不给上官云萱喘息机会。
指尖弹奏的频率加快,曲调无端令人心惊肉跳。
如夜来雨横风狂,断送满地香,如烟冥露重号响,深埋白骨横。
众人仿佛一睹繁花凋零,满室皆哀,又仿佛惊见家破人亡,无处言诉。
上官云萱眼中异彩彻底消散,只余凄苦无助,哀伤难以自拔。
佳人含泪欲泣,白明煦心头火热的同时却十分焦急。
眼下众人显然是被穆清澜的曲艺震撼,深陷其中。
他不禁恼怒一瞥身旁彭先生。只见彭先生脸色难堪,惊疑不定,仿佛台上奏乐之人的技艺手法,已超出预料,口中还在喃喃念叨,
“不可能,这不可能!”
如迅雷烈风般的曲调,一路推进至尾声。
彭先生只觉穆清澜的指法已让人眼花缭乱,难以置信。
虽没有一丝华丽炫耀的意味,朴实而大气,但就是比自己所奏的技艺高出半筹!
而且在意境上,更为深远!
彭先生不禁慌乱失措,挫败失神。
曲调终于平缓下来。
众人紧绷的心弦一松,再度回归宁静。
雨过天晴,蜂蝶依旧,伊人倚门呓语意,似在盼君归。
曲调终止,众人久久难以回神。
上官云萱眼角泪痕已落,眼中,却突兀的兴起一抹期盼,久久难以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