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灵山大街不知道走了多久,晚霞也渐渐暗了下来。
单宁一抬头,发现前边就是灵应宫。当一个人心灵失去支撑的时候,连路边粗壮的大槐树都想拜一拜。单宁拾级而上,步入山门。
双脚踏过门槛儿的那一刻,尘世的喧嚣仿佛立刻就被拦截在了身后,虽然单宁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这一次她是充满敬畏的。
里面的钟楼、鼓楼、月老台,每一处角落都曾留下单宁爱过的足迹。就连那院儿里的核桃,也曾见过她带他来上香跪拜的虔诚模样。那时候单宁刚成年,这棵核桃树也没有那么高。
单宁忍不住望着那棵核桃出了神,一根长长的竹竿伸过来,轻轻扑打几下,一颗鸡蛋大小的青皮核桃落在单宁脚下。
单宁回过神来,发现身边正站着一位有仙风道骨发展趋势的道长爷爷满目慈光地看着自己。
“小姑娘,想吃核桃呢?”
“我就看看”。单宁低声解释着。
“看什么啊?还能看出花儿来?来求个学业呀?”
“我都毕业了,研究生毕业了”。单宁小声嘟囔着。
“这么高学历呢?了不得的。那求个事业?”
“那我要是想求个姻缘呢?”单宁倔强地歪着头看着道长爷爷。
“年纪轻轻着急什么姻缘啊!”
“还年纪轻轻啊,我同学结婚早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单宁分辩道。
“人家有人家的命,你有你的命,我看你这个相貌,三迟之相,不着急的”。道长爷爷笑眯眯地捋着胡子端详着单宁。
“什么叫三迟之相啊?”单宁一下子好奇起来。
“就是结婚迟,生孩子迟,发达迟嘛”。道长爷爷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轻描淡写又成竹在胸。
“结婚迟自然就生孩子迟喽?那发达迟会迟到什么时候啊?”单宁明显更关心什么时候会发达。
“结婚迟就一定生孩子迟啊?小姑娘你明显没有社会阅历啊!我说你结婚迟、生孩子迟,这有一个操作顺序在这里,起码你这一辈子不会在这个顺序上犯错误”。道长爷爷一本正经又一脸调侃的表情。
“那我什么时候会发达?”单宁显然对这个问题更加执着。
“三十岁之前大财没有,小财不断。三十岁之后,你的事业就进入一个上升期”。道长爷爷看着单宁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的事业上升期早一点到来?”单宁试探着问道。
“你今年多大?”
“二十五……二十五岁半。”
“年轻人三十岁之前要什么事业?那不得有个脚踏实地的过程啊?”道长爷爷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家里的长辈。似乎说的很准很有道理,又似乎是大路边上谁都懂的道理。
“道长爷爷,您到底是算出来的,还是顺口胡诌的?您刚才说的话,适用于所有人”。单宁怀疑的看着道长。
“今天你我有缘,我送你一卦,反正也不收钱,有什么要问的,我给你指点一二,我姑且说之,你姑且听之。”
难道要问合和之法有没有用么?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正试图做法挽回一个有妇之夫吧?
好丢脸!
看着道长爷爷一脸笃定的样子,单宁心里盘算着,如果他真的很厉害,我不说他也会什么都知道吧?
反正谁也不认识谁,丢脸就丢脸了!豁出去了!单宁鼓起勇气,拿出手机,找到一张他的照片,递到道长爷爷眼前。
“道长爷爷,您看我跟这个人有没有缘分?”单宁心里甚是忐忑。
道长爷爷余光扫了一眼,摇了摇头。
“有……是有的,不过缘分已尽,人家的面相是个早婚之相。你是个三迟之相,他会有他的缘分,你会有你的缘分。小姑娘你要记着我今天跟你说的话,你这几年流年不利,二十七岁之前都是偏桃花,没有正缘,二十七岁之后的感情要认真对待。”
听完道长爷爷这句话,突然好像就不爱了,单宁的心里更空了。悲伤和难过一下子没有了,怨恨和不甘一下子没有了,只剩下失落,空落落的失落。
“谢谢您,道长爷爷”。谢字出口,单宁的眼泪像开闸的水库,一泻千里。
单宁蹲在核桃树下哭泣,道长爷爷又摇了几竹竿核桃枝,将树下散落的青皮核桃围拢到单宁脚边。
“小姑娘不要哭了,谁这一辈子没点儿挫折啊,过去了就好了”道长爷爷蹲在单宁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道长爷爷,你刚刚说咱俩有缘,是什么缘啊?”
“一面之缘也是缘。”
“我还以为您会说,我是哪个大仙座下的童子,自己偷偷跑下来了或者犯了错误被罚下来了,来人间历劫来了。”
“你听电视上瞎扯,要是动不动就丢俩童子,那上头不干活了?”
“那就是真的有童子喽?”
“我也是瞎扯。”
“那您刚才跟我说的三迟之相,缘分已尽是不是也是瞎扯?”
道长爷爷嘿嘿一笑,看着单宁说:”你信,就不是瞎扯。”道长爷爷站起来,拍了拍道袍下摆上的尘土,朝内院走去。
“道长爷爷,您说……要是……我要是……按照书上写的步骤施法,会不会招来什么脏东西?”单宁忙起身追问道。
“依你的法力,摆几样贡品说不定能招来蚊虫鼠蚁”。道长爷爷回头对着单宁挥挥手:“不早了,回家吧”。
爱情已然如此,白白浪费了一个问题:”道长爷爷,您能再点拨我一句事业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兰,能不忆江南?”道长爷爷念叨着走了。
江南?要想被那个负心汉天天在新闻联播里看见,那得上十九点央视新闻!可是道长爷爷指点的是江南?
既然命里是江南,江南就江南!说不定是CCTV上海站呢!
虽然北上广高校林立,人才济济,但是S大新闻传播的招牌也不是盖的!吧?尽管底气不是很足,单宁还是决定出去拼一拼,不能被人看扁了!当然,先跑出自家这一亩三分地儿再说。不然熟悉他的朋友问起来,难道要说自己被甩了吗?
出发之前,单宁决定再去灵应宫跟道长爷爷告个别。毕竟不管是不是命该如此,道长爷爷的几句话就像一剂清凉醒神的仙方,一语点醒梦中人,着实减掉了自己十二分的苦痛。
再次踏进灵应宫,里边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似乎都不再是原来的样子,那些爱过的回忆似乎变成前尘往事,短短几天竟然让单宁有恍如隔世之感,亦或是死过一次,亦或是得到重生。
对于爱情,本来只有一个选择,现在变成了万千选择!
又是谁在脑袋里说话,单宁敲了下自己的脑门儿,在灵应宫里四处转悠,毕竟她也不知道此刻道长爷爷在哪间屋子里。
远远听到有间屋子里传来吟唱的声音,单宁循着声音找去,发现几位道长穿着道袍敲着木鱼、吟诵着经文,正在做晚课。
单宁站在门口张望着,看背影也无法分辨出哪个是道长爷爷,只好静静在门外等着。
待晚课结束,道长们整理妥当,三三两两走出来,单宁也没有看到道长爷爷的影子,她轻轻拉住最后一位小道长的衣襟,询问道:“您好,我来找一位道长爷爷,但是他没有在刚才的人里,他看起来年纪稍微大一些,特别和蔼可亲,您知道么?”
小道长微微思索,行个拱手礼:“您说的是玄虚道长吧?他云游去了!”
“云游?什么时候回来?”单宁有些失落。
“不回来了,他本来就是在这里挂单。”小道长说完拱手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