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年幼,宦官当政。时下叛军四起,各地军阀招兵买马,天下大乱。
江南,天下最为富庶之地,也免不了战乱的袭扰。曾经繁华的长华街,现在却躺满了由北方逃难而来的各地难民。
明家,整个天下最为富庶的家族。曾经每日都有各种达官显赫上门求见,但是今日,却是大门紧锁,整个明府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明府堂房,只见上位坐着一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中年男人。本来英俊的面容,此刻却是满头白发。而整个堂房却是挤满了人,最中间摆放了一张长桌,上面堆满了各种纸张,写满了各种图形和文字。所有人一边大声讨论着,一边在纸上写画着。两边靠墙的位置睡满了人,所有人都显得疲惫不堪。
“禀家主,都已置办好了。”一位眯眼山羊胡的老男人在听完所有人的汇报后,拱手对上位的男人说道。
“嗯,我们所有的顶尖力量都被苏丹带去协助涵王了,可万万没有想到,让吴王得到了消息,凭他的情报网,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你查的怎样了?”
“如今江南城被围,各处岗哨都是我们之前的人,他们反查的能力太强,我们现在留下的人实在是无法潜出探查消息,只能判断应该是苏丹本人或者是六位部长中某一位勾搭上了吴王。“
“罢了,这么多天过去了,我也不想为这事烦恼了。这是各地的物资清单和人员名单。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你带上仅有的几位供奉和府内剩下的几位年轻好手,想尽一切办法把弄玉和情报带出去。“
说罢,向着旁边一位抱着四岁孩童的女人摆了摆头,女人紧紧抱着孩子,走到山羊胡男人面前,依依不舍的将孩子交给了山羊胡男人。
“刘通,弄玉就交给你了,你可定要护他周全。”女人盯着刘通的眼睛泪眼涟涟的说到。
“是!夫人。刘通定不辱使命,在我断气之前无人可碰到少主一根汗毛。”
说罢,对着上位的男人双膝跪下,其身后的几人也跟着一起跪下。
“家主,刘通这就去了,您放心,就算我粉身碎骨,也定然安全送少主到达安全的地方。”
明家家主看着那个满眼恐惧的孩子,疲惫的双眼也不禁柔和了起来。不过转瞬间又是寒星射出,看着刘通点了点头。
刘通看着家主的眼神,第一次感觉眯着的眼睛怎么突然就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想来是进沙子了。颤抖着对着家主重重的磕了几个头,随后便带着身后几人和明家少主离开了。
堂内所有人都目送着刘通一行的离开,直到这一行人走出大家的视野,所有人仿佛瞬间丢掉了几天的压力,甚至其中几人直接重重的坐到了地上。虽然行动才刚刚开始,但是既然已经开始,就没有继续完善的必要了。
后面定然是危机重重,但是这已经是计划了几天最好的一个方案了,且已经尽量做好了所有的风险方案。
看着堂内的所有人,明家家主也不禁露出一丝微笑,然后对着自己夫人说到:“你去后院遣散了所有仆人吧。”女人点头退出。
待到夫人退去,明家家主站了起来,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拱手对着家主。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吴王就要攻城了,江南城已无守军,前几日为了填补所有逃跑缺口,才迟迟未攻城,今日攻城必破。我把家仆都遣散了,大家都去逃命吧,如今江南城难民众多,大家混进难民的队伍,只要制住了我,想来吴王应该不会针对人数众多的难民。”
语毕,堂内安静了一会,但即刻,所有人单膝跪下,并笑着看着家主,最前方的络腮胡大汉回答道:“家主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早已安排好家人,况且那什子杂碎吴王,不就带着一群东拉西扯的杂兵吗。杂碎带着杂兵,算什么东西。家主坐着便好,看老子杀得他们屁滚尿流。“堂内众人皆哈哈大笑,几人还跟着附和着。
家主无话,深深的看着众人,而后对着众人拱手,弯腰一礼。众人也是收起笑声,回了一礼。仍是络腮胡说到:“家主,又是折煞我等。如今吴兵快进城了,我等去准备了。”
家主点头答好,随后众人皆鱼贯而出,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家主一人坐在上位,闭眼养神,手上把玩着一对狮子头文玩核桃,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松懈下来。
待到城门口杀声响起,夫人也已处理完后院之事,回到堂房。刚一进门,家主就睁开了眼睛,看清是自己夫人之后,紧张的情绪也放松下来。夫人走到家主身后,为他揉捏着双肩。家主挑了挑眉,想着在这等时候,还能有这等享受,也算是人间美事了吧。
享受了一会,家主按住了夫人的手,说到:“苦了你了,我怎么也没想到,我英明一世,却在这阴沟里翻了船。这乱世我走错这么一步,就葬送了我的一切。还要让你跟我一起经历这些。”
夫人靠在家主的肩上,说到:“夫君言重了,这世间本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给你了,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现在只是担心玉儿,不知道他们最后能不能逃出去。”说到此处,夫人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家主拍了拍夫人的手,说到:“之前做了那么多计划和安排,你放心吧,玉儿肯定会没事的,不用担心了,陪我去花园转转吧,现在正是江南好时节,不观赏一下,岂不是浪费了这烟雨风光?”夫人擦了擦眼泪,强挤出笑容,点头答好。
两人漫步走在明府的花园里,在转过一座假山之后,来到了一颗槐树下,两人坐在了树下的一颗石头上。家主搂着夫人,轻声的说着曾经的过往,夫人也偶尔调笑着评论年轻的家主。两人越说越多,也越说越少。直到,最后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夫人。”家主看着夫人轻声说道:“我定然是受不得侮辱和威胁的,然我与吴王有过节,今日怕是不会有好结果。为了这城中居民和我们孩子,我可以死去,但是我的命别人还没有资格取去。你,千万不要伤心。”说到这,夫人早已泪流满面,却未做任何回答,只是伏在家主的胸口低声痛哭着。而家主也只是抱着夫人轻轻拍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