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无礼了,自己不想听就不要打扰别人,还一副老子无敌的样子。”
“穿成那样我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不然怎么会连脸都不让我们看到。”
“一点担当都没有,还要让自己爹去给他擦屁股,收烂摊子。”
因为先前有人无故那么一闹,原本听书时安静的气氛被打破了,人群中像炸开了锅一样,各种声音都有,都在骂之前的那个闹事者。
说书老人再次拍响了惊堂木,说道:“各位看官,犯不着为那人置气。好故事老头我肚里多得是,我们换个讲讲。”
听众们都纷纷反对,让老人继续往下说。
“好好好,那我们就接下往下说。之前说到哪了?”
“说到那条蛇把蛇毒从大钟顶的裂缝里往下渗。”有个听众大声说道。
“对,说到这了。
老和尚也无计可施,只好念经祈求佛祖保佑了。好在那个教书先生平时都是带着油伞,他在钟里把油伞一撑,化解了险情。蛇毫无办法,绕着整个寺院爬了三圈,还是想不出办法。它在老和尚面前撒泼打滚,差点把寺院的房梁都掀了。老和尚只顾念经,不去理会。
蛇就威胁老和尚,‘老和尚,把教书先生交出来。不然我杀光整座寺庙的和尚。’
‘你去大雄宝殿找佛祖评评理,如果佛同意了,我自然不会阻拦。’
蛇高兴极了,它在三世佛前一阵乱窜。就在那时三世佛显灵了,大雄宝殿里三尊佛像金光闪闪,突然间射出一道白光来,那条蛇忽地飞上了天,却发出一声惨叫最后被定在梁头上。
这所寺庙就是太湖里的定梁寺,诸位看官有兴趣的可以去太湖定梁寺看看,那里大雄宝殿的主梁上是缠着巨蛇印子的。”
故事不长,但老人讲得有声有色,尤其说到蛇绕寺院三圈时他挥舞手臂比划着,他还发出沙哑的声音来模仿蛇的说话声。
老人说完故事,在那里悠悠地喝起了茶,他不急着讲下一个故事,他先让看官们好好品味一下这个故事。
徐春听到这个故事,倒是想起老童过世的那天晚上自己也做过类似的梦,因为梦里都出现了一口大钟。他不由得一笑,世间巧合的事情还真不少。
“成芳兄,你这是在笑什么?”
“这故事还挺有意思的。”
故事老头讲了一个又一个,两人一直听到了饭点,然后才回徐记饭铺。
两人到了徐记饭铺,店小二前来招呼。梁幼昇把那块木牌给了店小二,小二带着他俩进了店。从外头看这家饭铺很破旧,原来里头别有洞天,徐春以为外面那间破破烂烂的房子就是供客人吃饭的,没想到那里只是摆菜用的。相当于进来吃饭的人是先经过了这家店的厨房,然后再到吃饭的大堂。过了一个院子,小二把他俩带到座位上,一口炖着乌鸡的大砂锅被端了上来。端菜的伙计用拿着厚布揭开了砂锅盖。
锅盖被掀开,浓浓的鸡汤味瞬间飘散开来,实在是太香了,周围的人都纷纷看过来。这下徐春和梁幼昇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这道菜太招摇了。
“伙计,再来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好勒,客官。请稍等。”
徐春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他连忙夹了一块香菇到碗里,还没等香菇冷下来就吃到嘴里。
“慢点吃,小心烫。”看到徐春不停地哈气,梁幼昇劝道。
鸡汤上头浮着一层浅浅的油,那是从乌鸡身上炖出来的,用长勺一舀,汤里是香菇、嫩笋尖、红枣等配菜。一年整的乌鸡肉质刚好,金色的鸡汤、乌黑的鸡肉让人看了食欲大开。
“真没想到这鸡肉这么好吃。”
徐春一边吃一边还不停地夸着。他是吃的两手都是油,面前已经堆起了一叠乌鸡骨。梁幼昇毕竟是文人,吃得很从容。
“这里的炖乌鸡是很出名的,不少城里人都慕名而来,我们今天算是运气好,这菜平常还不一定吃得上。”
梁幼昇眼睛往边上一瞟,他拍拍徐春的手臂,低声说道:“你看那桌不是刚才在茶馆里闹事的人吗?”
“在哪里?”徐春背对着他们所以看不到。
“在你右手边斜后方。”
徐春转过身去匆匆扫了一眼。六个人坐在八仙桌前,中年男人和中年女人各占一边,三个年轻人和穿黄色斗篷的人两两各坐一边。然而在那一瞬间却发生了很多事,虽说只是扫一眼但徐春留意的是那个穿黄色斗篷的人,他的目光聚焦在那个人身上。那人却突然抬起头来,斗篷的风帽里是一张像被吸干了精气一般枯瘦的脸,然而那对眼睛却朝徐春投来利刃一样的寒光。徐春心里一惊,故作镇静地回过身来。
“那个穿斗篷的人脸好可怕啊。”徐春对梁幼昇说。
梁幼昇想去看看那人的脸,徐春赶忙阻止道:“别看。刚才他好像看见我在看他,还朝我瞪了一眼。”
于是他俩就继续喝酒,不去管那个怪人。
两人喝了四五杯酒下去,乌鸡肉也吃得差不多了,是酒足饭饱。
“怎么还不上菜!”
“请再等等,客人这么多,厨房不太忙得过来。”
徐春和梁幼昇一齐朝着六人桌看去,是店里的伙计和那个黄色斗篷在对话,言语间着显露出黄色斗篷的不耐烦。
“不吃了!”
黄斗篷起身就要走。
“客官,您就再等等吧。”店伙计面露难色地说道。
“茂秋,我们就再等会吧,不要为难店里的伙计。”
这回说话的是那个中年女人。
“是啊,再等等。”
搭话的是那个当爹中年男人。
黄色斗篷这才没有说话,把头一低,一个人生闷气去了。
“成芳兄,最后一杯了,我敬你。”
梁幼昇举起酒杯向徐春敬酒,徐春也端起酒杯,就在两人将要碰杯的瞬间徐春却突然将手中的酒杯甩了出去。
“啪”的一声,酒杯摔碎在地,地上还多只碎调羹。
梁幼昇发出一声惨叫,双手捂着眼睛。手里的酒杯也摔碎在地。
“梁兄你怎么了?”徐春赶紧问道。
“我没事,眼睛里被泼了点酒进去。”
徐春忽地站起来,瞪着那个黄斗篷。黄斗篷故意左一下右一下地张望,就是不看徐春。
“开始装孙子了?敢扔就要敢认,大热天穿着斗篷戴着风帽真像只缩头乌龟。”
中年男人有些发懵,慌忙向徐春道歉。
徐春道:“不用跟我道歉,跟这位梁公子道歉。”
“梁公子,实在对不住,是我教子无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把这事放在心中……”中年男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不要紧,我没事,没事。”
梁幼昇不停地揉着眼睛,好久才把眼睛睁开,左右倒是没事,右眼却是红红的。
“成芳,我们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徐春只好作罢,心里是憋着一肚子火。
两人刚走到院子里,黄斗篷趁机抓起一只调羹,朝着徐春后脑勺扔去。眼看着调羹要砸中徐春了,徐春灵巧地低下了头,右手抓住了飞来的调羹。
气氛僵到了极点,徐春看看手里的调羹,又望着黄斗篷。
中年男人现在真的是手足无措,刚向梁幼昇道歉,补了窟窿,现在又要准备向徐春道歉,未免显得诚意不足。
徐春一言不发,二话不说把调羹甩了出去。
“成芳,不要。”
晚了,调羹已经飞出去了。东西飞进黄斗篷的风帽里,遮在头顶的风帽被打了下来。
大堂里的人发出一阵惊呼,他们看到一个毛发全无,眼眶凹陷的脑袋。脸上无肉,两颊凹陷,只剩一层皮,模样吓人得很。
“我们走。”徐春狠狠地说道。
黄斗篷慌忙将斗篷风帽重新戴上,他想冲出去与徐春拼命。但被拦了下来,他朝着徐春龇牙咧嘴,一脸的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