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霍登没出来散步,第三天也没见影子。鲁文基装着随意走走,在三楼转了一遍,霍登的病室已换了个新病人。教授又把各个房间的病人登记牌看了个遍,也没见霍登这个名字。“怎么好端端地竟失踪了呢?这不对头。”教授立刻产生了不祥预感,便用对讲机叫通梅丽,吩咐了几句。梅丽拨电话到医院接待室,声称:“我是社会救济局。这有份特殊医疗救济申请书,是你院一位叫霍登的先生的。我想知道他还需要花多少钱?”对方查了一下,回答:
“霍登先生死了,不欠账。”
“哦。请寄份死亡诊断书给我,我要销掉那份申请单。”
下午,梅丽来探视时把情况告诉了教授,两人都感到有点蹊跷。梅丽说:“也许是件手术事故,院方想掩盖起来。”
教授摇头:“应该明天才手术呢,莫非这医院搞盗窃人体器官的勾当?霍登没有亲属,选中他是有理由的。”
“不像。霍登年纪太大,器官不适合移植。”
时近午夜,教授还未睡着。他的头脑惯于对任何事物都寻根究底,作一番逻辑分析,这时还在盘算着霍登失踪前的一些疑点。为什么脑扫描不在一楼的检查部检查,要舍近求远到另一个神秘不清的地方去?从向西几百米的距离来看,可能是那座红砖房子。那为什么不走隔墙的门正大光明过去,要从运货电梯下到地道再往那去?红房子挂的招牌是“细菌学部”,这与脑扫描好像又扯不到一块。
想着想着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何不趁这时候下去看一看?他起身穿着病人服,开了房间探头望望,夜班护士在十几米外背向这边伏案工作。教授掩上门,沿着墙蹑手蹑脚溜进运货电梯,轻轻关上门。电梯自动下去,到了底停住,门重新打开。外头果然是条长走廊,灯光昏暗。教授倾听一阵没有声音,便跨出来。这走道显然也是东西向的,东头有几扇闭着的房门,路边堆放着纸箱、手推车等东西。走道西头笔直延伸向远处,没见两侧有门或别的物品。教授记得霍登说是顺左手走的,也就是西头走道,千是便轻步向前走去。路很长,他揣摩这是在西花园的草坪底下走,大概会走到红砖房下面去。走了一百多米光景,看到尽头了。走廊尽头似乎通往外头地面上,有道镂花的铁门锁着。离铁门约十米处,左侧有个楼梯转角,往上去的楼梯有道棚栏隔着,也上着锁。往下的梯段黑沉沉的不知通往何处。楼梯角对面,也即是走道右侧有处凹进去的空间,挂了道布帘子挡着。教授拉开一角望了望,里头堆着些清扫工具等杂物。霍登大约是从那楼梯上楼的,但现在有棚栏阻隔无法上去了。教授走到尽端镂花铁门处向外看,外面是条水泥路斜着通到上面草地。
费这么大劲却没发现什么,教授有点失望。但这时他听到说话声和脚步声,有人从楼梯下来了!这里是没处藏身的,教授忙回头闪身躲进布帘子里,慌张中看见有张推病人用的带轮子推床,便一头钻到了床底下。这时他听到说话的两个人开栅栏的声音,然后脚步声又朝尽头方向过去。教授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这才注意到推床上有堆东西,用白布盖着。他随手掀起一头看,竟然是具死尸!头上包着层层绷带,血水已渗透到外面来。老头大吃一惊,差点没叫出声来。这不是霍登吗?他是做心脏手术,怎么头部会弄成这样?教授迅速扯开尸体的上衣,胸部完好,没有手术切口。教授脑子还没转过来,那边两个人已把铁门打开,又走回来了。教授一眼瞥见有个站架挂着几件白工作服,便闪到工作服后贴着站架站定不动。
那两人果然拉开布帘进来、也没细看,拉着推车向走道尽头出去了。教授看看腕上的表,估计他们十来分钟回不来了,抓紧时间再看点什么。上楼不行,就下去瞧瞧。但没下几级楼梯,却听到下面有金属门响声,他慌忙退回来重新钻进布帘子里面。接着,响起几个人的脚步声,那几个人还边走边谈:“先弄点吃的。今晚不睡了,把录像从头到尾再仔细看看。昨天我就注意到,在中断之前,边缘系统区域一些亮点首先停滞下来不再闪动。然后整个投射区才渐渐暗下去、熄灭。看来,思维中断过程的原始动因位置就在边缘系统上。”
“这和脑功能的已知理论也是相符合的。边缘系统本身的功能就是保持皮层的清醒状态,它一停滞,皮层自然陷入静止状态。可惜没等到恢复思维就死了,否则还能观察到思维启动的图像。这种机会真是很难遇到的。”
“的确遗憾,这是个稀有的独特病例。没有思维分裂,没有思维倒错,单纯存在中断症状,这对分析来说是最理想的标本。想再找这样的病例恐怕十年也未必遇得上了。”
他们说着话打开棚栏,又锁上,上楼去了。
时间不多了,教授不想再下去,那下面大概也只是个通医院外头的入口。于是他回到运货电梯里上到四楼。
无可怀疑,红砖房是个神经实验室,从事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活体实验,而霍登则是一场精心预谋的牺牲者。“下一步该怎么办?”教授想。是出院,还是再留几天多摸一点情况?他按手表式对讲机呼唤梅丽,但久久没叫通。“这鬼丫头一睡就像头死猪!明天再说吧。”
教授起来脱衣准备睡觉,这才注意到衣服上少了颗纽扣。这种纽扣很大,只有病人衣服才有。教授满地找,一直找到运货电梯里也没有。莫非掉在底下了?也许是在钻推车底时绷掉的,这可不好!正犹豫着要不要再下去捡回来,夜班护士已经写完工作日志,起来巡视病房了。“算了。那地方堆满杂物,谁也不会注意到一颗扣子。明天我赶紧换件衣服才行”
第二天早上,教授仍没叫通梅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