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洒进来,金离远便醒了,不是睡醒的,是饿醒的。昨日在庆府吃的是午饭不午饭,晚饭不晚饭的“夹隙饭”,晚上抱着美人入睡,自是不会觉得肚子空空,可是,一夜过后肚子开始发动神经干扰金离远了。
允安还在睡梦中,眉宇间还是微动的,想必梦里的她还是不快乐的,于是,金离远俯身在她的眉间亲了亲,眉是舒展开了,人也被他弄醒了,他看着怀中刚醒的心上人,动了歪念头,可是,又想起她的娘亲,只好把歪念头放下,柔声的说了句,“醒啦!”
“嗯”
“我是被饿醒的。”
允安听完金离远的话,笑了笑。
“在笑你的相公吗?哎,庆允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在你的地盘你不去讨饭吃,让你的相公挨饿,还笑话他,殊不知这儿可是因为安慰你,累的。”
“好,好,你说什么都有道理。”
“什么叫我说什么都有道理?好像我是有多蛮不讲理似的。”
允安这次倒是笑而不答,刚想起身,又被金离远按了回去,“亲爱的,我这儿说是说,可是,怎么舍得你为我早起呢!我只是看看你的诚意,我去弄吃的,你再睡会儿。”
“你去哪里弄吃的?”
“当然是庆府啊!”
“你……”
“别怕,我是金四少,你家的金驸马,他们不会乱棒打死我的。”金离远说着下了床,开门刚出去一会儿,就拎着一个篮子进来了,进来后就笑着对允安说道:“亲爱的,怎么样?和你在山上住了一晚,我都拥有魔法了,这儿起来吃饭吧!吃饱了再睡。”
“吃了再睡,是pig.”
“呦,还会英文,看来私塾教育也不是只有孔孟之道啊!”
“瞧不起中国教育?可不知最懂得如何教育为人的礼义廉耻的,正是中国教育的。”
“我哪是瞧不起中国教育,我这是仰视中国教育,保住老祖宗留下的,还能与世界搭接不脱节。”
“这还听着顺耳”,允安说完,起身下床,来到桌边一看,有清粥,包子,一碟小菜,四个茶蛋。
“看看我的魔法是不是很灵光,都是我亲爱的爱吃的。”
允安甜笑不语,两人坐下来吃饭,待吃饱喝足后,两人又将碗碟整齐的放入篮子中,然后,牵手出门。
金离远在未遇到允安之前是很少来山里的,这自打遇到允安后便与大山结下了不解之缘,他不禁感叹,“人都说男人胸怀像大海,广博宽阔,这女人是像这个,像那个,现在看来都不准确,女人啊!像大山。”
“什么**喻。”
“自打遇见你,又是山中小居,又是山中留宿,不是大山是什么?”
“哪有这个鬼道理。”
“是不是觉得大山太高,太庞大,怕接了这比喻也会变成它这个样子?”
“谁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可说不准,再说了,不是说一孕胖三十斤吗?”
“什么孕?金离远,你越说越离谱。”
“怎么?不想儿女成群啊!”
“哎,你说什么哪?”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又不是生猪宝宝。”
“金离远”允安说着转身往回走,金离远见状忙追上去,“怎么了?怎么还往回走了?不高兴了?”
“我怕我和你走了会变成猪。”
金离远一听这话“哈哈哈”的乐了起来,允安则更觉得囧,金离远没办法只能拥着她硬拖着走。
老林倒是很懂事的将车开到山脚下,着实让金离远和允安感到意外,于是,金离远走近后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一个下人告诉我的。”
“下人”,允安从昨天起就对这个下人分外上心,这又提起,抢先询问:“他长什么样子?”
“这……”
金离远见老林要开腔,马上说道:“老林是个健忘的人,他哪儿还记得长什么样子啊!”
老林见金离远这样说,也不便再开口。
允安倒是还想追问,可是,金离远已替她开了车门,她也只好带着疑问上了车,见允安坐进去后,金离远冲老林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开车,可是,老林站着不动,还冲他诡异的笑笑,弄得金离远很不自然。
“昨晚睡得可好?”
“哎,你这大清早上的提的是什么问题!”
“怎么了?我这关心关心自己主子,难道错了吗?”
“关心个屁”
“呵,看来昨晚睡得很不好,没精打采的还说脏话。”
“好好开你的车去。”金离远说着上车将门一关。老林冲他又傻笑了两下,也上了车,车子启动后,不远处的人也转了身。
金太太今天有个聚会,所以,早早的出了门,金老爷今天倒是起得很晚,因此,这个时间才去餐室用早饭,吃到半道儿见儿子和儿媳回来了,便唤下人叫他们来餐室。
“父亲”
“你们用早饭了吗?”
“吃过了”
“啊,允安,你的父母还好吗?”
“还,还好”
“嗯,这两日我有些忙,等过几日我空下来,会和你的母亲去你家拜访。”
“父亲,您有事先忙,会面的事儿不打紧的。”
“面还是要见的,因为,这可是两家长辈在你们婚后的第一次会面。”
“父亲,依我看,您还是先忙正事儿吧!这允安的父亲也是刚回来,还得休养休养,以后日子长着哪!多得是时间。”
“你个傻小子,你听不出来允安这是礼让着说啊!啊,人家这么说,你还真就这么听啊?这会面的事儿怎么能耽搁?否则,就是慢待人家了,对了,你去庆府可还规矩?没有出什么笑话吧!”
“父亲,在您眼里儿子这么不成器吗?哪儿有什么笑话。”
“我是发自肺腑的担心啊!”
允安听到这儿倒是笑了笑,金离远见允安笑了,忙对父亲说道:“您瞧瞧,有您这样做父亲的吗?在自己儿媳面前损儿子,这以后我的面子往哪儿放啊!”
“臭小子,开个玩笑都不行?”
“那既然您开了我一个玩笑,损了我的颜面,您就拿一件事情来补偿我吧!”
“这又是提什么条约啊?”
“这次是正事儿。”金离远说到这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父亲,这新婚月已过了,我天天就要去各个铺子里巡视巡视了,没什么时间陪允安,所以,我想给她也安排点儿事情做,打发打发时间,想来想去还是让她开个私塾吧!她爱看书,想必也爱教书。”
允安听完金离远的话后倒是慌了,因为,她不曾想他会和家里的长辈说这个,弄得自己蛮尴尬的。
“主意是不错,可是,教书是很辛苦的,再说了,一个府上的少奶奶成了教书匠,也不是很体面,还是再想想吧。”
“父亲,我觉得教书育人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我引以为傲,所以,请您支持我们。”
“这……”金老爷这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媳,怔了几秒后,缓缓开口,“若是你们决心已定,家里自是不会反对,所以……”
“所以,谢谢父亲,您接着用饭吧!我先带允安看看房子去。”
还没等金老爷说话,允安已被金离远拉走了,金老爷看着儿子那慌慌张张的样子,摇了摇头。
金府的众多房产中,有一个是位于富人区和贫民区交界的,原是给一位为金府贡献了一生的老仆用做养老的,老仆走后,就一直闲置着了。这处房产金离远是不知情的,可是,回来的路上特意问了问老林有几处闲置的产业,这才知晓还有这么一个院子。
当金离远拉着允安走进院落时,允安被里面的布置惊到了,倒不是因为奢华,而是因为满是书香气。院里青石铺路,分外干净,房屋虽只有四五间,可是,各个宽敞,外墙壁上错落有致的挂着许多小木牌,上面刻的居然都是李清照的词,允安走近看着那些词,嘴角带着笑意。
“原来这里住着一位为金家贡献了一生的阿婆,原也是一个大家闺秀,只是家道中落,被迫为奴,阿婆经常会念一些李清照的词。”
“是个怎样的阿婆?”
“嗯,七八岁被卖进金府伺候爷爷,后来又做了父亲的掌房阿婆,人很和善,可是,教起父亲读书认字是苛刻得很,后来老了,就给她在这里安置了这个宅子,她喜欢宋词,更喜欢李清照,就在宅子里放了很多词木牌。”金离远看着允安,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又说道:“阿婆以前常说,让我找一个喜欢宋词的女子,说她一定心思细腻,温柔贤德……”
允安听到这里轻拍了金离远一下,打断了他的话,“你呀!拿我寻开心,一听就是骗我的。”
“哎,庆允安,我在和你说真的呢!你还不信我了。”
“不信”,允安说着下了台阶,金离远忙跟了上来,拉住她的手,“走,咱们四处瞧瞧。”说着还比划起来,“这正堂两间可以做为你的课堂,东厢房就改为你的书房,里面给你放上一个大书柜,再把里面放满书,再给你弄一个大的书桌,批改作业和写写画画,椅子一定要弄个舒服的,这样你累的时候就可以靠一靠,歇一歇,在一角再给你弄个软床,留着你午睡。这西厢房本就厨房和餐室,里面再添置些日杂的用品就可以。嗯,院子里再架两个秋千吧!孩子们学累了就可以出来玩,再买几个小皮球,让他们一边拍球,一边数数,边玩边把习学了。”
“瞧你说的头头是道的。”
“我这可不是忽悠你,这儿明后天我就差人去办,等一切置办齐了,就全城贴告示,这里处在富人区和贫民区中间,所以,这富人区的孩子若是想来呢!就让他们上上午班,这贫民区的孩子来了,就让他们上下午班,贫富分开了,省去了孩子们之间的攀比心理,也省去了家长们的势力心理。嗯,因你精力有限,咱们就弄个学前教育吧!教他们基本的认字和数学,礼仪与简单的英文,课业也不是很繁重,你一个人做老师也不用那么辛苦,还有我们只收取一些书本费,其他的所有开销由府上负责。”
“安排得蛮合理的。”
“你可不要忘了,你的相公可是一个留过洋,见过世面的人。”
“可是……”
“可是什么?”
允安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思来想去后又咽了回去,金离远看后将她拥入怀中,“允安,我说过你以后有我,所以,想做什么就放心的去做,别有任何顾虑,我知道开私塾,教孩子们读书认字是你的梦想,你常去山顶,也不是只单单的看天空,是去看你的梦想,找寻你的翅膀,允安,让我来帮你实现它吧!”
允安听着金离远的话,又感动的落泪了。金离远则自傲的说道:“怎么?又哭啦?哎,突然觉得我特别好吧?这么好的一个男人被你逮到了是不是感觉特别幸运?”
“讨厌”
“庆允安,这时候还说我讨厌是不是不知好歹啊!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嘛!来,我教教你。”金离远说着就要低头亲允安,可允安巧妙的逃走了,金离远见状急了,便在后门追,就这样,院子里变得好热闹。
金太太这刚进门,就听下人说了早上的事情,她倒是不反对允安在外面办什么学堂,只是觉得现在这儿开枝散叶才是正事儿,这要是先弄个学堂,不是把正事儿耽误了吗?于是,急匆匆的回了房,见老爷仰在床上看书,没好气的进了屋,“怎么,今天没出去啊?”
“出是出去了,忙完了重要的几件事就回来了。”
“早上的事儿,我听说了。”
“咱们家下人的嘴怎么变得如此之快了,这儿你刚进门就汇报了。”
“我一个当家主母,知道家中的重要决定有错吗?”
“重要决定?开个私塾算什么重要的事儿吗?你至于板着个脸吗?”
“呦,这还不至于啊?你说你一个一向主持外面事儿的老爷,何时连家中事务也一并管了?”
“怎么了?这是,嫌我管事管多了?越权了?把你当家主母越过去了?”
“别连珠炮的问我!你想想,一个堂堂少奶奶不想着为府上开枝散叶,突发奇想办学堂,这不是拎不清轻重吗?还有你,他们和你说这事儿,你不会说让他们来找我呀?他们胡闹,你就由着他们胡闹啊?”
“说来说去不就是急着抱孙子吗?”
“什么叫急着抱孙子?这金府本就人丁单薄,这不急着添人进口,还急着干什么?你看看人家秦府,人家都三个孙子啦!”
“那你没看看他们家儿子辈儿的多少个姨太太。”
“哎,你这是存心跟我抬杠是不是!”
“我哪儿存心和你抬杠了,这是事实啊!这儿两个儿子妻妾十好几个吧!这才生了三个孙子,算是少的了。”
“你这个老头子,存心气我。”
“我不是气你,你想想,这允安和离远才新婚一月,这儿那有可能这么快就有喜?这有时间,有想法,就让她试一试,忙一忙嘛,现在不是一直提倡女子独立嘛!这儿咱们也不应该太落伍啊!再说了,开私塾也算是一件善事,为金家争门面,为他们自己结善缘啊!说不定很快送子观音就送一个过来了呢!这等有了,她自会分得清轻重的,你这儿要是先违着他们的意,这儿媳不说什么,你那个宝贝儿子会高兴吗?你想想,顺水推舟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呦,说来说去还是你有计谋。”
“别说什么计谋,你看是也不是?”
“是什么是!”
“是不是觉得我这儿说得有理,现代的女孩子不是过去的女孩子了,这儿受着西方教育的侵袭,这主张独立的越来越多了,这还只是开个私塾,这要是开个学校,我也是支持的,有个搞教育的也挺好,不比每天只知道打打小牌,逛逛电影院,戏园子强多了。”
“越说越离谱,让我这儿干着急。”
“急什么?该来的总会来的。”
“少拿这个蒙我。”
“才结婚几日,就给你急成这个样子,这送子观音不还得忙累了,缓一缓啊!”
“呸呸呸,什么缓一缓!是越快越好。”
“对,对,越快越好,你啊!就是在家中闲惯了,想找点事儿来解闷。”
“别光说我,你不惦记啊?不说了,越说越气,我这儿去花房躺会儿。”
“怎么,今日改花房了?屋里呆不下了?”
“在这里怕你一直损我。”
金太太说着出了门,金老爷用手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无奈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