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认罪非常不甘。
拿一个女子的清白来污蔑自己，还有比这种事情更恶心的吗？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治，不管有何缘由，将机会暴露给敌人这就是原罪，比弱小更加让人可悲。
“李君羡？”
音落，殿外守护的李君羡一听皇帝召唤他，便挺起腰板进殿，浑身精简肌肉的他倒看不出年近半百。
李世民捏紧了拳头，眼神泛冷道：“很好，晋王李治因强行玷污萧家嫡女，按皇族宫规，是当三十大板，你来执仗。”
“末将遵旨。”
萧瑀耿着脖子微眯起眼睛，每当看到外甥孙女让人怜惜的悲惨，这老货就由心觉得皇帝要包庇晋王。
三十大板肯定不能打重，执行的禁卫军必然要收回七成的力量，这三十大板最多也就让皇子肿胀几天下不来床，和自家外甥孙女的清白相比，这就有点小儿科了。
按照律法上的刑罚，贵族犯下罪孽是要被流放的，即使律法上很少有规定亲王，但也不能这么糊弄吧？
前段时间扬州就出现了一场贵族子弟侵犯有编户民女的事情，最后虽然没被流放，但没收了作案工具……
李君羡带着大板回来了，俯首在李治身旁，要是换成别人他早上去摁倒，但皇帝的儿子他还没那资格，只能静等。
李治也知道躲不过去，无奈的趴在地上。
上一次挨打，自己确实有过错，毕竟在长孙皇后祭祀时出宫了，这一次也有过错，但更多的是恼怒。
砰砰砰。
太极殿响起了动人的声乐。
李治捏紧拳头，只吭声不叫喊，哪怕打到口鼻溢血、皮开肉绽也未曾嗷叫一声。
有些时候精神的痛苦是可以超越肉体的疼痛，比如丧妻、丧子等，或者失恋，都可以远超皮肉之苦。
李治虽没那么严重吧，可脑海里的非心所愿确实让他身体上的痛苦减轻，以致三十大板下去，这厮怒睁大眼，喘着粗气，不曾昏厥过去。
李君羡下手不算很重，身为武将，宗师高手，他对力道把握的相当完美。
能让萧瑀看不出任何毛病，也可保全李治脏腑不受过重的伤害。
三十大板下去，萧瑀依旧耿着脖子看着李世民，那眼神仿佛再说：不够，不够我家雨汐的遭难。
李世民躲过萧瑀的目光，内心愤怒不已，这老家伙直言不讳就算了，到关键时候还崩着脸，就不能好说好商量，将事情化小？
老子的儿子也是受害者好吗？
可一当想到没有证据，堵不住悠悠众口时，李世民泄气的站起身，目光冷然的看着趴在地上咳血的孩子，心中隐现不舍，这事如果不处理妥当，明日早朝便会有很多的议论，会影响朝政。
大家的目光都汇聚过来。
萧雨汐大眼巴巴的看着趴在地上的晋王，心中也不是个滋味，要说原谅，那他俩都是受害者，这牵扯的是律法，没有原不原谅一说，要说记恨吧。
还真挺记恨晋王的，不管理由是什么，摧残自己的人终究是他。
皇帝在高台上左右渡步，最终叹了口气，回到龙案上抓起一道上好蚕丝制作的圣旨，用毛笔款款写出几行字，最后传国玉玺往上一盖，丢给长孙无忌，示意他念出来。
“自今日起，晋王李治革去并州大都督、右武候大将军官职。”长孙无忌接过皇旨，一字一句念出来，然而当看到最后一条指令时，他愕然的抬眸看向皇帝，结结巴巴道：“陛下，您、您没开玩笑吧？”
革去官职好说，反正晋王还年幼，这些官职并无卵用，有和没有都一样。
大家疑惑的看着长孙无忌，都在想皇帝下的什么指令能让这位朝中大臣言语磕磕巴巴。
“一言九鼎。”李世民咬牙切齿道，那样子恨不能把在场的所有人吃掉。
长孙无忌挺起胸膛生硬道：“陛下，老臣愿代小九再抗三十大板，还萧家一个公道。”
李治默默的看向舅舅，心中一股暖意流淌。
然而这时，长孙无忌下一句话把全场炸开了锅，“还请陛下收回剥夺小九爵位之令。”
“什么，剥夺爵位？”
“剥夺王爵？”
“一万两千多户食邑，封地并州，要剥夺？”
一时间，下面众人面面相觑，接头交耳。
爵位啊，为了爵位，多少战士战死沙场想要获得官勋爵位，哪怕立下赫赫战功的武将们跟随皇帝拼死沙场这才有了国公爵位，食邑三千户。
晋王乃爵位一等者，食邑一万两千户，整个并州四分之一的农户都是他的，而且加上并州这块富饶的封地，其价值根本不能用金钱衡量。
剥夺爵位就相当于晋王失去这一切，那一万两千户便会被朝廷接管。
跪在地上的萧瑀也是一愣，他也没想到皇帝心这么恨，为了公平公正竟要把儿子的爵位剥夺，王爵一但被剥夺，是很难再回来的，除非有惊天大功。
李治趴在地上苦笑，一天之间，自己什么都没有了，真是讽刺。
也对，自己一个屌丝本身就不该拥有这一切。
只恨穿越的人不对，如果是一平民老百姓该多好……
语珊……
墨家……
萧瑀为人正直，有一说一有二说二，“陛下，老臣觉得革去官职即可，剥夺爵位实属太过严重，会影响宗族朝纲。”
李世民淡然回头，眸中有点血丝的看着几位大臣道：“皇后走了，治儿便由朕亲自抚养，他犯了错由朕决定，难道你们还要违背一个当父亲的责罚吗？”
长孙无忌还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无奈的闭口，将圣旨卷好抱在怀里。
萧瑀和高士廉也无奈的垂下头。
从公事变成了皇帝的家事，确实没他们插手的理由。
“李君羡，扶九皇子回去吧。”李世民仿佛老了十岁。
“遵命。”
搀扶起李治，李君羡蹲在地上背起他道：“九殿下，抓紧末将的衣领。”
背着李治狂奔出太极殿，然后回头命令守护门口的十位禁军道：“分出五人前去唤来御医，快，要快。”
殿内，秦玉揣着手默默跪在地上，感叹世间百态。
昨日还在自己闺床上和自己相处甚欢的小少年，如今却皮开肉绽，五官溢血，失去了天下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正统亲王爵位。
李世民重新坐在龙椅上，看着萧瑀道：“萧爱卿若无旁事，他日朕亲自去你府中为治儿道歉。”
萧瑀看了看一旁的外甥孙女，最终叹了口气，拱手道：“老臣告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