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子阳本来是姓严的。
但在三岁那年,生了场怪病,家里人四处求医都没有办法,直到最后碰上了姬老头。
姬老头是外地人,据说是在外头犯事了才跑到了小杨村,姬老头是个能人,才到小严村扎根个把月,便在十里八乡里揽上了个百事通,姬半仙的名号,不管是红白喜事,还是人家的大病小事,都会找他来看看。
这不,四处寻医无果的严家人,最后实在没了门路,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找到了他这。
姬老头在大家的印象里一直是个心平气和,处事不惊的人,直到那天碰到了姬子阳。
据说当时他那条理有序的山羊胡都在颤抖,村里人从来都没见到姬老头的这幅模样,当时小子阳的母亲都吓哭了,一边哭一边不停地向着姬老头磕头,求他救救娃。
姬老头也连连叹息,说这娃子命苦,一生有很多劫难,现在便是遭劫了,而想要化解,只有入他的名下,做他的孩子,才能化解。
在这个几乎没了希望的时刻,姬老头提出的要求虽然过分,但为了让孩子活下去,只好点头答应,让小子阳入了他名下,跟着他姓,做了他的孩子。
姬老头收养了姬子阳是一件善事,用老头的话说,是他的功德,而在姬子阳看来,他只是想要做自己的爹,未来等他老了,能够为他披麻戴孝。
姬老头是个能人,尽管已年近七旬,但依旧面色红润,生龙活虎的,但也可能是到了年头,姬老头常常念叨着自己的阳寿不多了。
五年前,姬老头突然变得很兴奋,整日念叨着天变了,更改自身命运的时候到了。
那时,姬子阳已经上了高中,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少年,虽然因为姬老头的原因没有被唯物主义无神论所洗礼,但也经不住他整日念叨,于是姬子阳曾一度认为,老头子年纪大了,是得了失心疯。
五年前的时候异象不显,但随着五年时间的发酵,老头子一度念叨的秘闻渐渐成了新闻。
什么草木狂生,山川深处喷涌出光芒,云端降下七彩祥瑞,山野中野兽躁动,家中养的宠物变得更通人性。
五花八门的,不一而足,唯一相同的便是所有上传至网络的上的视频都被删了,新闻也被掩盖了下去。
姬老头是有真本事的,在算到大限将至之后,便告诉了收姬子阳为子的一切的因由,原来,姬子阳当年的怪病并不能称之为病,只是绝强体质的反噬而已,用姬老头的话说,姬子阳的体质牛b的很,在悠久的时间长河中,曾出现过几位这种体质的人,这些人曾一度照亮悠久的时间长河。
这种体质堪得上“圣”之一字,在上个神话时代,尚一出世,便力压十方,一路高歌,但可惜的是,如今身在末法时代,灵气匮乏,圣体反而是种苦难,没有了灵气的滋养,圣体又很霸烈,于是便产生了一次次的反噬,好在姬老头有手段,为他寻来七七四十九种灵物,依着上古的单方熬炼药液,日日为他洗礼身体,又传下古仙法,助他熬过劫难。
虽说是仙法,但在这灵气匮乏的世界,只能动用冰山一角,借助其中的修身之法淬炼肉身,以此来弥补身体的缺陷。
十几年前,姬老头出了大意外,身受重伤,流落至此地,恰好见着了他,而当时收养他,其中一点便是看中了他不凡的体质,原本想着能够有个上古时代称尊的圣体做儿子,为自己送终,此生也无憾了。
只是现在,天变了以后,姬老头见了黎明前的那一道曙光,也许能够为自身寻到一线的转机。
上古间,曾有大能者踏寻山川,集三江五岳之势,借日月星辰之力演化拜斗伏天大阵,为自身逆天改命。
如今天变了之后,天地灵气暴涨,姬老头效仿前人,以自身所学封山识地,借星斗布阵,重演逆天大阵,要为自己寻得那一线转机。
是夜大阵一成,顿时天边乌云滚滚,电闪雷鸣,姬老头的小平房成了大阵的中央,四周水蛇粗的雷光喷涌不断,如同白昼。
忽然一声巨响,天边降下紫色雷光,如同神罚现世,让万灵都忍不住颤抖,跪伏,这神罚带着大天地之势,如洪荒猛兽,又如金戈神兵,威势滔天。
但就在这时,姬老头一身气息爆发,他越上高天,眉心如同一个极点,绽放着刺目的光,下一刻,四周的山岳也皆在发光,一瞬间,日月同生,天边一轮红日印现,虽不是白昼,但却硬是出现了,紧接着,一缕紫气自红日的方向飞出,流转而来,到了近前时,已化作了千丝万缕般,形成一个巨大的紫气神枪,随着枪尖一抖,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皆沸腾,汇集而来。
接着,一声炸响,天边的紫色神罚竟然被一击击溃,大阵还在运作,逆天的一幕出现了,姬老头雪白的发丝褪去,无数的黑发涌来,这一刻时光仿佛在倒退,姬老头苍老的容颜在疯狂倒退。
可就在这时,天空一阵炸响,一座座仙岛浮现,那是投影,却又真实无比,一刹那,一座座仙岛化作了一道道雷光,共有九道,如同雷池喷涌而出,携带着毁天灭地之势而来。
见到此番景象,姬老头哀叹一声,这是九雷封仙大道天劫,为至高神罚天劫之一,此次注定是回天乏术了,还是未能寻到了那一线转机,不过就在这时,他开始疯狂地扭转了大阵,借逆天大阵之势反操纵起了神罚雷光,转而向着姬子阳轰去。
大阵之力携带神罚而下,姬子阳的身体景象如同落在了百倍透视镜下,全身都是密密麻麻的光点,连轴在一起,那是圣体枷锁,此时竟然一同发光,挡住了第一道天劫,但紧接着,数道神罚碾过,那些光点终于产生了缝隙,光点被打开了。
九道神罚过后,姬老头咳了一大口血,为护住姬子阳的命脉,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效果也很显著,天劫神罚为姬子阳鞭体,而大阵的复苏之力为他护命,俩者混扎一起,为他带来了一场大造化。
事后,一连七日,姬子阳都躺在床榻上,他曾问过姬老头,原来,如今虽天变了,有了灵,但是时代终究回不到上古,那个时代吃香的圣体,到了如今的时代,出现了变故,不受当今天地的待见,被套上了枷锁。
而姬老头在关键时刻知道自己回天乏术,便动用大阵之力为他冲开了枷锁一角,为他打开了一条路,一份希望。
姬子阳一开始听得不明所以,但直到他开始修行姬老头传下的仙法之后便发现了蹊跷,原本毫无感觉的体内,多出了一股气流,在腹部缓缓流淌。
姬老头告诉他,这便是所谓的灵气,而初始修行的目的,便是让灵气贯通全身,大到五脏六腑,小到每一个奇经八脉,达到灵与身合一,介时便是跨过破虚,登临彼岸的境界。
姬子阳始一得知姬老头口中的境界划分时,一脸的不可思议,但从小受了姬老头的影响,见过了许多奇异的手段后,他接受的倒也很快。
而姬老头似乎也预感到了自己时日不多,自布下大阵之后,姬老头便一度缠绵床榻,整日残喘,其状惨不忍赌,此时像是要交代后事一般,跟着姬子阳说了很多。
原来,修行的境界分有很多,灵气入体不过是修行之初,称做破虚,而破虚之后便是彼岸,灵海,佢地,四极,仙台,这六大境界中每一境界都划分严谨,越是向上,便越是难以突破,并且时常会遭遇瓶颈,如此一来,许多人即便穷极一生都难以突破。
而照姬老头所说的,仙台并不为终点,真正灿烂的舞台还在仙台之上。
姬子阳耐不住性子,一连追问,但姬老头始终不在多说,只会摇头轻叹。
这一日过后...
姬老头与姬子阳搬到了山上,开始日夜督促姬子阳,让他修行仙法,并且为他寻到了更多的药草,熬制成药液给他浸泡身体。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姬老头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日常走动都需要杵着拐杖而行。
姬子阳看的心疼,毕竟养育了他十五个年头,虽然在他的脑子里,姬老头并不是他的亲身父母,但却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
所以,这段时日,他少去了每个星期回往家中的来往,留下来陪着姬老头。
姬老头以往都是神采奕奕,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精气神,但现在却显得迟暮。
对此,姬老头时常笑呵呵地说着:“孩子啊,你是在为我送终嘛?”
姬老头虽然身体一日日的不行,但精神状态还是很不错,时常为姬子阳解惑,帮助他修行。
而姬子阳这段日子的成就也很惊人,体内的灵气如同汪洋般,绵薄而又澎湃,依姬老头所说,这是破虚境圆满的迹象。
姬老头对此一度赞叹,一面是因为如今天地的异变,依他所说,如今的天地迎来复苏,是一切之初始,乾坤未定,大道未善,万法未开之时,天地自然反哺万物,少去了瓶颈之说,而如今的这方天地还未完全展开,到那时恐怕会更加恐怖,远不止事半功倍。
另一方面则是在赞叹圣体的强大,修行速度太过于变态,短短一个多月便达到了破虚圆满,并且体内血气彭拜,若是施展攻杀之法,足以横扫同阶者。
当然,这一方面还是因为姬老头自三岁起便日日寻到药草,熬炼药液为其洗身有关,否则别说是修行,早在几年前,姬子阳便没命了。
一个月后。
姬子阳水到渠成的达到了破虚圆满之境,浑身流淌着金光,圣体的气息脱显而出,接下来便是冲关之时。
在姬老头的印象中,彼岸之关算不得什么,只要修行日头到了便可过,而姬子阳面前的,却还横着大道杀劫。
这一日,姬子阳杀劫现,体表莫名开始龟裂,血水如同浇开般被蒸成血雾,剧烈的疼痛让他嘶吼连连。
在姬老头看来,这是姬子阳自身的劫难,因由他自身化解,但最后他还是沉声开口道:“生逢这时代,便是这番因果,你且去面对,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万事尚存有一线生机。”
姬子阳从未见过姬老头如此严肃过,受了姬老头的影响,他傲然挺立,疯狂地运转灵力修复伤体,而他的目光则灿烂如骄阳,直面迎面而来的杀劫,最终一声爆响,姬子阳清晰地感受到一双脚底中有层枷锁被打开,贯通,刹时冲破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