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荣司南叙述完五年前发生的事情后,冷御泽则怔呆在沙发上,久久难以平静也难以回神过来。
“这……这就是她为什么她连做恶梦都那么惊恐万分?”
他从不知道,她竟然经历了那些可怕的事情!
荣司南点点头,“这事说来我也有错,只不过在那种情况下,只能用加大药量的方法来控制她的自残行为。”
“人在刺激过度的时候,很容易导致神经和思维混乱,进而出现间歇性的精神错乱。”他抬头看向冷御泽,神情冷凝。
“当年我在那群人手里救下她,她就已经受了刺激。再加上那件事的打击,更让她崩溃……”
顿了下,荣司南轻叹一声,“都是我太大意,并没有注意到她那个时候耳膜已经被枪声震破,再加上用药过量,直接导致了她的左耳失去听力……”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都不肯跟我说!”
紧紧的抓着手里的相册,冷御泽拧着眉,牙齿咬在唇上的刺痛,不足以抵消那股从心底里涌出来的疼。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明明很聪明,却偏偏要在会议时用录音笔,为什么老是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老是要花很长的时间去想他刚刚说完的话,原来是因为……
她听不见……她的左耳听不到……
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愿意依靠他。
难道他对于她来说,难道就那么不可信任吗?
看着对面脸色不佳的男人,荣司南松了松指甲扎进了掌心的双手,“这些事情,她能忘了,我倒是觉得这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不肯说,或许是希望那些事情都能过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细想了下,冷御泽微微拧起眉,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她的病……能医好吗?”
荣司南轻叹了口气,“能不能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心理医生,不是万能的神。她若能走出阴影,自然不会再让自己受伤。”
在他看来,她没有病,只是有些事情没有想明白罢了。
想明白了,想通了,一切都是自在。
推动轮椅,他缓缓走出沉闷的客厅,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间屋子坐上一会儿,却从没像今天这般,压抑得让他难以呼吸。
后脚跟着出了客厅,冷御泽跟在他身后,前方缓缓传来荣司南清冷的声音……
“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事情,在她面前尽可能的不要提及。如果能被她渐渐遗忘,那么对她来说,也算是件好事。”
临进门前,荣司南转身看了眼身后的男人,眼神坚定,“希望你能守住对我的承诺!”
冷御泽点点头,回以同样坚定的眼神,“我不会食言。”
顿了下,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相册,“这个……我能带回去吗?”
荣司南微微眯起眼,暗沉的眸子敛去了眸底最后一丝光芒,“那是属于你的东西。回去吧!就当你今天不曾来过这里。”
摆了摆手,荣司南转身回自己的房子,厚重典雅的木门砰一声关上。
有些事情,只有结束了,才能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了,才能继续下去。
商务轿车上,秦魏看着对面一直看着手里相册发呆的男人,迟迟不敢开口。
打从见过荣司南出来后,三少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有些不对劲!
阴霾、愤怒、隐忍,还有心疼……
这么多的表情集聚在那张俊脸上,让他看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心情不好。
沉闷的气息在车厢里弥漫……
好一会儿,冷御泽才抬头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淡淡的开口:“秦魏,你相信爱情吗?”
刺眼的阳光从降下来的窗子投射进来,冷御泽微微眯起眼,不逃避这样刺眼的光芒,仿佛是想在这样的光亮中,看清楚一些事情。
原本咧到一半的嘴,在看到三少如此认真的表情的时候,终是没有笑出来。
“三少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是因为那个女人吗?
他刚刚,应该是在荣司南那儿知道了些什么吧?
冷御泽别过头,因为看久了阳光,回头的时候眼睛看到的东西一片黑暗。
他伸手把怀里抱紧了的相册递给他,嘴角挂着一丝柔软的笑容。
他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心了,有这么个女人这般对他,任是哪个男人都会感动的吧?
细细的翻看着手里的相册,秦魏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对面深思的男人,既羡慕又嫉妒。
“你说……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收集这些东西的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在问他,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秦魏看了冷御泽一眼,笑了笑,伸手把相册还给他,想了下才说:“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我不知道,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女人肯为我做这样的事情。五年的坚持,有时候梦想都可能破灭,更何况是这样不计较回报的付出。”
“是啊……五年的确可以改变很多的东西!”
一如他曾经对许嘉颜疯狂的爱恋,一如他对冷御风的恨意。
一如……他对她不知不觉中产生的习惯……
在他身边的很多东西都在改变着,而她却一直都能坚持下来,如果没有那样的心思支持着她,她还会这般固执的继续下去吗?
他不知道,至少在他看来,他做不到。
“那现在……你想回国了吗?”看了冷御泽良久,秦魏才扯出这么一句话。
“当然!”他现在真恨不得马上回去,把她就出来质问一番。
“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走吧!我已经订好机票了!”说罢,他朝驾驶座上的司机吩咐了声。
他这般迫不及待,倒是让冷御泽听出了什么,从窗外收回视线,沉下脸来,“发生什么事了?”
对于冷御泽一向惊人的敏感洞察力,他从来不怀疑。
秦魏耸耸肩,轻笑一声,“刚刚齐楚来电话了,要你尽快回去。”
“理由呢?”他挑挑眉,瞪着他卖关子一般拖拖拉拉的回答。
“傅氏集团总裁傅辰风于昨天收购了一间国内知名的房地产公司,打算参与北海湾那块地的竞标,看来那还真是块肥肉,这么多人争相想要抢夺!”
乍一听到傅辰风三个字,冷御泽顿时黑下脸来,他比谁都清楚,傅辰风回国究竟是为了什么!
醉翁之意不在酒,看来这回,他的对手,多了去了!
江南六大水乡之一,同里。
回到小时候居住的地方,木木看着四周古朴的民居,心里不是不感慨的。
原本居住的地方现在还有几户人家在居住,拖着行李,踩在历史厚重的的青石板路上,潮湿的水乡,四处都弥漫着淡淡的水汽。
木木低头看着身边的两个小家伙,柔柔一笑,“这个地方,就是嘛咪小时候住的地方,后来迁居到了大都市里,心肝宝贝啊,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很诗情画意呀?”
不懂什么叫诗情画意,小宝贝看着四周破旧的老房子,眨巴着猫眼睛,“嘛咪,宝贝只觉得这四周的房子实在是太破烂了!”
被小宝贝这么一说,木木顿觉无语,东西方的文化差异,她养出来的女儿,确实是很难理解中国古朴的水乡文化。
“有大房子不住,来这里做什么?”小心肝看着周遭的房子,很怀疑这里能不能住人。
木木翻了翻白眼,表示投降了!
“笨女人,你要是没钱住酒店,本少爷有!”小心肝抬头看了眼木木,一脸的认真。
“这不是有钱没钱的问题,嘛咪只是想让你们看看嘛咪小时候生活的地方,这里有我最美好的童年,懂吗?”
两人英雄所见略同的摇摇头,不懂她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既然不懂,木木也不打算让他们了解了,这会儿懂什么江南水乡,什么古镇,估计她想破了脑袋,费尽口舌,他们也不一定能懂。
“嘛咪这几天打算住在这里了,你们两个有意见吗?”
心肝宝贝互看了眼,摇头,“没意见。”
“哟,这会儿怎么这么意见统一了,刚刚不是说这些都是破房子吗?”
“的确是这样没错。可为了防止你去跟皮条客约会,本少爷要监视你!”
乍一听到“皮条客”三个字,木木顿时像被雷劈中一般,惊愕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于儿子超乎常人的行为和言辞,她有时候实在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她生的!
“哥哥,什么叫皮条客?”小宝贝不解的看着小心肝,想了好一会儿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木木一记眼神朝小心肝杀了过去,警告他不许乱说话。
小心肝轻哼了声,淡淡的解释道:“就是男人的意思。难道你想看着她去跟别的男人约会?”
小宝贝摇摇头,“我想看嘛咪跟爹地约会!可是……”小宝贝抬头看着木木,继续锲而不舍,“嘛咪,爹地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估计快了,等我们回去他就回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甚至不敢去看两个小家伙的眼神,她怕自己看了会难过。
撒谎不是她愿意的,只是不想让自己再陷进去。
找到了原来居住的房子,木质阁楼桌椅,空气中隐隐可闻那熟悉的菜香味。
一个中年妇人从厨房出来,看着门边站着的身影,细看之下,顿时想起来是谁!
“这是木丫头吗?你回来了?”
“杨婶,是我!我回来了!”放下行李,木木带着两个小家伙走了过去,娇俏的脸上难掩遇见故人的惊喜。
“哎呀,真是木丫头!你可回来了!杨婶我还以为你早就忘记我们了呢!”
“怎么可能把你们给忘了呢!我可是你和杨叔看着长大的呢!”搂在一起的两人久别重逢,完全忘记了脚边的两个小家伙。
若不是小宝贝开口唤醒她,她恐怕还没从回忆中回神过来。
“这是……你的孩子?”杨婶看着两个小家伙,惊愕的俯下身来,细细的打量着两个小孩子。
俯下身,木木凑到两个小家伙中间,眯眼笑着,“嗯,这是我的心肝宝贝,你们赶紧喊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