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内待了整整十日,宁泽总算是回来了。
而对余蒙蒙来说,也并不算是真的十天不曾见过他。实际上,在余蒙蒙从魔界中回来的第一日,她便隐身入了宫,于暗中看着宁泽的一举一动。说不上是因为思念,所以才会这样做,但余蒙蒙心中确实也总觉得于心不安,这才抑制不住自己去见宁泽的心情。
见到了,也总算是放心了不少。随后的一连十天,左右无事,余蒙蒙便常常隐匿身形气息,不时出现在宫内。
被她藏在小葫芦内的千面,忍不住化了一缕精魄出来,却只有余蒙蒙这类有灵力的才能看到他。吐槽说:“小爷竟然也不知道你是何时就这么喜欢他了,日日这样跟踪偷窥,他一介凡人又看不到你的用心,何苦呢?”
“千面,你搞清楚,我之所以这样隐匿了身形,就是因为怕他看到了啊。”余蒙蒙颇为郁闷地说,微微地叹了口气,道:“之前还未成婚的时候,我总是很有信心,觉得自己无论是嫁给谁,日后都可以过得很好很好的。可如今……”说着,她停下来,幽幽地看了一眼千面那飘飘渺渺的魂魄,只见那对桃花眼中满是带着嘲讽的揶揄。她无奈地耸耸肩,似是对千面,又似是在自言自语,道:“怪不得有人说,恋爱是不能努力的,因为是两个人的事情嘛。”
她这怨妇的口气对千面来说,着实是一种不小的刺激。转首看了看那厢忙碌个不停的宁泽,怎么也看不出那书生哪里好,又有哪里值得余蒙蒙这样为之牵肠挂肚。便语气随意地道:“凡人可真麻烦,余蒙蒙,你不若将他抛弃了,我们一同寻一处风水宝地隐居了,岂不比现在自由快活?”
余蒙蒙听了,眼神怪异地打量着千面的魂魄,笑道:“你自身尚且还难保呢,又怎么来保护我呢?你可别忘了,鬼王可是命我将你带回冥界去问罪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具体要怎么做,余蒙蒙心中其实早已经有了定论了。
千面一听沉默了半响。自从被余蒙蒙封印在那寸步难行的小葫芦中,他心中已经不安了十几日。耐心也差不多都磨光了。
其实若是唤做其他人,千面早就坑蒙拐骗不择手段也要逃走了。但在面对余蒙蒙的那一瞬间,他被说服了。不是被余蒙蒙那蹩脚且直白的言辞,而是被她的眼神。接着,便下了如此大的一个赌注。
他在赌,余蒙蒙究竟可不可以相信。
“你可是害怕了?”余蒙蒙见他面色不安,便凑近他的魂魄打趣地揶揄他,模样十足一个调戏良家妇的流氓。
“哼,害怕?”千面狂笑起来了,只可惜没有身体作为支撑,他从魂魄里发出的笑声,被风轻轻一吹,便破碎成了一块块儿的小碎片了。余蒙蒙挥了挥手,随意地应了一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并不害怕,你一点儿也不害怕,满意了吗?”
偏生是这种口气,让人越听越是生气,千面火了,干脆面子也不要了,冲着余蒙蒙大吼:“小爷我就算是害怕了又怎么样?你这么不靠谱的一个人,小爷我居然脑抽了,相信你!”
“更正一点,”余蒙蒙满眼恶意地看着千面,悠悠地道:“你根本就是一个元神,没有实体,就算是真的抽了,也不是脑抽了,因为你没有那白花花的玩意儿!你顶多就是魂抽了。”
这话说完,千面敛了声息,不想再同这个智障的女子说话了。而余蒙蒙更是乐得他不来烦自己,自己好专心去看宁泽在忙什么。
其实无论是多么伟大的工作,实际上做起来,也不过是些繁杂的事物。余蒙蒙大多都看不懂,看着看着,自己倒趴在树上睡着了。此刻,千面不得不出来看着她,又是懊恼,又是生气。
就这样,余蒙蒙度过了无所事事的十天。在宁泽回来的消息已经传遍宁府的时候,余蒙蒙欣喜得从床上跳起来。但又突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塌回去,甚而烦躁地一咕噜,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把自己的头如同一只鸵鸟一样深深地埋进去。
千面这个时候又冒出来,轻薄如同风烟的身子坐在了床边,托腮道:“那小子不是回来了吗?你为何不跑出去迎接他?”在他的设想中,余蒙蒙现在一定如同一只被主人忘了关栅栏的猪一样,兴高采烈地冲出去迎接她的宝贝夫君了,谁知现在她竟然会将自己这样埋在被子里,一副想要逃避的样子。
这种行为,总觉得跟人太像了。忸忸怩怩的,让人受不了。
于是,想到了这里的千面对余蒙蒙补充了一句道:“你不觉得你这种行为,跟那些婆婆妈妈的凡人一样吗?”
这话余蒙蒙就听不得了。她将自己的脑袋从被子里拔出来,瞪着千面说:“什么叫做我的这种行为跟人一样?哼,也不看看你自己,是谁在人间真真正正的活了那么多年的啊?”
“就算小爷附在白慕的身上在人间活了那么多年,可也不见得性格如你这般忸怩。”说着这话的千面,即使现在只是一缕魂魄,浑身的野性和嚣张气息止都止不住。
余蒙蒙看了他一眼,微微地摇摇头,又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宁泽见过了宁老夫人,进来屋中就看到余蒙蒙这副样子,还以为她睡着了,便轻轻地坐在床边,伸手将被子给余蒙蒙盖上去。
而余蒙蒙感受到床边的动静,不由转过头去。同宁泽对上目光的时候,不由眼泛泪光。而宁泽微微呆愣住了,拿着被子的手松开,温和地笑了:“原来你醒着呢。”
余蒙蒙不说话,看着宁泽突然直流眼泪。
宁泽叹息了一声,扶起她的胳膊道:“你这副模样,可是同娘相处得不好?”方才去见宁老夫人的时候,宁泽发现宁老夫人的脸色并不好,且在同儿子说话的过程中,几次埋怨余蒙蒙不懂事。后来还提起,要为宁泽纳一房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