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蒙蒙在这府中兜兜转转地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之前遇到的那男子告诉她的地方。此时她整个人都靠在一面厚实的墙壁上,有些丧气地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啊?在京城那么大的地方,绕了半天我也没迷路,反而最后在这小宅子里面迷路了。”
说完,自己也觉得此事好笑,就站着毫不掩饰地笑起来。心里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看起来既辛酸又尴尬。
赶过后院的凌遥正好看见这样一幕,见女子此时不拘小节地自笑着,模样娇俏好似雪中梅花一样艳丽夺目。他不由开口唤道:
“姑娘果然迷路了。”
忽然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在拐角旁响起,余蒙蒙的视线立即就顺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是方才那个给自己指路的男子。
收了脸上的笑容,余蒙蒙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儿。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嘴角一歪,笑得比初霁的晴雪还要亮眼几分。她笔直地朝这个男子走过去,语气十分肯定地说:“你刚才骗了我!”
凌遥不由苦笑,想自作孽果然不可活,古人诚不我欺也。他当即就点点头,坦诚地道:“是,本世子方才就是故意欺瞒姑娘的。”
哈?这人是来讨打的吗?
余蒙蒙听了凌霄的回答,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么坦荡的骗子,她倒还是第一次遇到。
眼神中的寒意瞬间下降了不少,余蒙蒙也不绕弯子地道:“喂,你这个什么‘本世子’老实说吧,你为什么要骗我?这会儿跟踪我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本世子……”凌遥一开口,忽然想到面前这个小婢女模样的美女方才用了这三个字来嘲讽自己,遂改口道:“呃……在下初次见到姑娘就知道姑娘不是这府上的丫鬟了,所以,怕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害了宁大人。”
对方所讲在理,余蒙蒙听了顿时就尴尬了,道:“那你方才还……”
“哦,那是因为在下一见到姑娘,就潜意识里觉得姑娘不是个坏人,不忍姑娘失望,所以这才……呃,万般无奈之下,才告诉了姑娘错的地址。”说完,凌遥立即抱拳,垂头道歉:“姑娘,方才都是在下的一念之错,还请姑娘见谅。”
对这人的逻辑好一阵的无语过后,余蒙蒙发觉自己竟然能想通他如此做的理由。但是,这并不代表,被人骗了,被当猴一样地耍着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她干笑了两声,手往背后一伸,接着就拿着一把匕首,速度极快地将其架在了凌遥的脖子上,疾言厉色地道:“姑奶奶我最讨厌你这种花言巧语,惯会骗人的男子了。休得狡辩!”
见这女子忽然变脸,如同一只迅利的猫咪一样冲他扑上来,还在自己看不清楚的同时,直接用刀口抵住了自己的脖子。凌遥瞬间被她这样的举动惊出一声冷汗来。在十二月凌冽萧肃的天气中,凌遥却觉得浑身都燥热不已。
他镇定下来后看着余蒙蒙,强笑了一声道:“姑娘,你究竟是何人,来找宁大人所为何事?你这样身份不明,而扮作小丫鬟私闯民宅,就不怕官府治你罪么?”
“那要等你能够活下来,然后将我告发了以后再说。”余蒙蒙露出了难得的嗜血的表情。
看在凌遥的眼中,美人脸上尽是烟火缭乱般的诱惑,仿佛是在地狱中生长的莲花一样,火红而醒目。
看着这样的余蒙蒙,凌遥心里既觉得惊惧,又觉得被吸引,而无法从中脱身。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仿佛能透过女子的眼眸和飞扬的发丝,看到耀目的红光漫天。
看着男子此时呆怔的表情,还有眼睛里满是不知道什么样的情绪发射……总之,这样的眼神,看得余蒙蒙浑身发冷。她推开了男子,将匕首藏在袖子中,用手指捏着刀尖,狠狠地威胁道:“听着,你想活命的话,就告诉我宁泽住在哪里?或者,直接带我去见他也行。”
感受到自己侧腰上顶着的一个利物,凌遥忙点点头,道:“姑娘若放心得了在下,就请随着在下一起来。”
“哼,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余蒙蒙轻蔑地冷笑,接着踢了一脚男子,促令他转身,道:“快走,别想耍什么花样,否则,小心姑奶奶我不客气!”
碰上了这么一个心机男,余蒙蒙瞬间就恢复了在冥界中对付恶鬼的那种派头,霸气得似乎一个黑社会的大姐大。何况,在无为山上,萧离将她的灵力全盘恢复,如今只要她小心一些,不要再愚蠢到同情妖怪,就不会再发生被困在人间一年的窘境。
而她面前不过一个厚颜无耻的区区人类,简直不足挂齿!
余蒙蒙便跟着男子,走了不到几步,忽然对男子说:“我想,你一开始是故意引我到这里来,原因确实是如你所说,怕我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对宁泽不利。但如今你折回来找我,极大的原因是你对我有了什么心思。现在,姑奶奶我给你一个投诚的机会,你若此刻肯说出来这里找我的原因来,说不定姑奶奶我听得一个心情好,就配合你了也说不准。”
余蒙蒙说这话时的语气极尽挑逗之能,学着冥界楼里窈娘的口气,声调如黄莺啁啾一样千转百回,乱人心扉。
这一招,还是跟着谛玄澈特意去楼里拜托窈娘教的。说是遇上了好、色的恶鬼顽灵时,可诱其入狱,让捕抓的任务轻松许多。
现在,她下意识地就对这个男子用上了。因为,她发现这个男子在看她时,很多时候都流露出欣赏和爱慕来。之前也是,所以,她才会一心一意地相信了这个男子的指路,最后被稀里糊涂地带到了这后院里来。
这遭,可算是让她明白了。男人就算再怎么欣赏和爱慕一个女子,终究也还阻挡不了这个男子会本能地对其女子撒谎。
就像自己面前这个厚起脸皮来光明正大,道起歉来坦坦荡荡的男子一样。男人的体内怕是自有一套神奇的逻辑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