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余蒙蒙与白慕大吵了一场以后,次日,白慕去见皇上,而余蒙蒙则依着约定去了梅园中。入其内里,顺着青石小道往里走,见亭子中,宁泽已经在等着了。
她脚下忽然一顿,本来平静压抑下去的心情顿时全部都浮上心头来。
余蒙蒙立马低下头去,深呼吸,试图让自己不要陷下去。接着,她目光坚定了几分,迈开步子朝亭子上走去。
宁泽见了她,忙站起来施礼道:“姑娘,你来了。”
“你等了很久吗?”余蒙蒙脸上扯出一抹下来,尽量掩饰着自己不太好的情绪。
宁泽点点头,往她脸上看了一眼,见她神情不似旧日活泼,透着灰败颓丧之色,心内便是一派担忧了。随后,便请余蒙蒙坐下。
余蒙蒙往石凳子上坐去,只见今日上面还安放着一个锦绣垫子。她看了一眼后,随即坐下来,将白慕已经同意了自己出宫的事情告诉了他。
宁泽不知道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因此一时间也无合适的话说。过了一会儿,余蒙蒙垂着眸子,继而抬起头来看着宁泽说:“宁泽,白慕今日怕是已经去找了皇上。你就是想反悔,可能也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语气之中含着明显的歉意。其实她更像问的是,你后悔这么帮我吗?
彼时,她越来越能明白一件事情:即是自己有多么的自私,多么的任性妄为。
看着余蒙蒙湿亮的眼睛,宁泽心里的某处不安地震动着,当即就毫不犹豫地回答:“在下不会后悔,娶姑娘为妻。”
只是,宁泽心中对余蒙蒙有许多疑问。不过是一年再多一半的时间不见,如今再见,余蒙蒙却已经是这般身不由己的模样了,甚至还求着自己掏出宫外。宁泽很想问一问,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余蒙蒙听他这么说,由衷地笑了笑。不后悔便好。如此,她的负罪感能减轻一些。
宁泽看着她如今与当年相比,完全面目全非的脸,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问:“你的脸……”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余蒙蒙听了他这话,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一下,“难道是我的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宁泽也跟着她笑了一下。接下来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的。不过,看着余蒙蒙的反应,宁泽心里隐隐觉得,这件事其中定是有他不知道的内情。
余蒙蒙此时心情复杂,也难以分心去察觉别人的情绪变化,再略坐了一会儿就告辞,沿着原路返回了天赐宫中。
此时,离正午还有一个时辰左右。接下来的一天中,余蒙蒙都惴惴不安地等着,甚至连吃东西都没有胃口。亦或许是,那日白慕给她喝得血有奇效,所以,她才会不那么渴望食物了。
直至日暮时分,白慕才回来。他看了一眼余蒙蒙,便冷声说道:“马上回你自己的房中,不许再出来。”
余蒙蒙一愣,脸色灰败地转身。
白慕兴许一眼都不想看到她。
“等等。”白慕忽然唤住了她。余蒙蒙心里一惊,马上回头看。正要对白慕裂开嘴笑一笑的时候,白慕却眼神哀伤地看着她道:“你今日是不是已经将本殿下见皇上的事情告诉了右侍郎?”
白慕记得,昨日小太监告诉自己,他们还约今日见面。
余蒙蒙这次没有瞒着他,道:“见了。我昨天已经跟他相约会在今日见面,所以上去就去了。”
“回去你的殿中吧。”白慕转身,不再看她。
余蒙蒙默然退去,走到转角的时候,回头看了白慕一眼。对方此时已经疲倦地躺在榻上了。
过了两日,圣旨一下,余蒙蒙便搬出了天赐宫中,暂且居于皇后的长秋殿中。
那日余蒙蒙在庭院里散步,打量着天赐宫中的一切,想要细细地再看这里一眼。出了宫,怕就回不来了,更是难见白慕一面。
她觉得自己在此住了大半年了,却从来对这里不过是有一个大略的印象,竟没有好好地看过这里的布局。
心里宁静而又惆怅,最后,余蒙蒙带着满肚子的遗憾,迈着惆怅的步子离开了天赐宫中。
长秋殿内,皇后是个年轻而貌美的女子。率着一众的宫人,在大殿外门迎候着,一见面就笑:“闻喜乐郡主在出嫁前都要居住在本宫的长秋殿内,因此本宫早早地收拾好了朝北的一栋宽敞屋子,里面日用之物也早已备好,郡主可安心住下。”说着,她亲自拉起余蒙蒙的手,往南面带过去。
随着皇后的步伐,余蒙蒙到了正殿南的一处屋子。抬头一看,只见确实是雕梁画栋,精致非凡的一处方子。且,这格局比天赐宫的殿宇还要好上一些。屋檐上挂着一排鸟笼子,里面有各色羽彩辉煌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好不热闹的模样。
余蒙蒙看过这屋子的大概以后,便抬头打量了一眼穿着精美华贵的女子。皇后也落落大方地迎上了她的目光,秀丽柔媚的脸上笑了一下,眼底深处是一抹怎么也遮掩不去的蔑视。
这抹蔑视,顿时看得余蒙蒙心里一凉。她隐隐觉得身体发冷,胃里抽痛。
皇后心里认为,余蒙蒙说到底不过是一介出身低下宫女。今日一件,这品貌又差,根本就不值得她以如此之厚礼相待。若不是皇上前两日就吩咐了,她实在是不想接纳这么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入她的长秋殿中。
自从见了余蒙蒙以后,她就不断地上下打量着这个女子,想着,本来以为新封的这位“喜乐郡主”是个什么样的光耀人物,可到底却不过只是一个平凡的婢女罢了。
余蒙蒙心中已经了然,面前这位对她笑得友善的皇后其实心中根本就是看不起她。她了然地后退一步,施施然地给皇后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道:“有劳皇后娘娘了。”
不待见又如何,左右,她再过几日,就要永远地逃离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