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林一介皇商,家中财富万千,二十又四,三年前其父过世继任魏家家主。
魏文林有个姐姐,五年前入了齐王府,如今已是齐王侧妃,听闻齐王妃身体有恙,魏侧妃在齐王府中可与王妃平分秋色。
米大人这几年与齐王府一系多有来往,见魏文林诚心求娶,哪里还有不应的道理,何况只是舍出一个庶女而已,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米丛一颗心落在半空中,她手中无人,只能让玉竹去打探消息。
“嬷嬷你说这应该算是好事吧?”女子面对婚姻大事难免忐忑。
方嬷嬷眉开眼笑:“我的姑娘啊,这当然是天大的好事,我听说魏公子学问好的很,要不是为了继承家业,说不定已经考上了进士。”
方嬷嬷凑近几步低声道:“嬷嬷我悄悄打听过了,魏公子生的极好,和姑娘刚好是天生一对。”
米丛若有所思,不知什么时候把帕子揉成一团,方嬷嬷有些担心:“姑娘该不会嫌弃魏家是商户吧,姑娘大可不必如此,别的那些商户人家怎么能和皇商比,况且魏家搭上了齐王府,这门楣眼看又高了几分,姑娘可不要犯糊涂啊。”
米丛摇了摇头:“我没有嫌弃他的意思,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是我,说到底我也就是个名声不好的庶女罢了。这其中不知又有多少曲折?”
“这……”方嬷嬷也有些醒过神来:“姑娘未免有些妄自菲薄,在这府城里又有几个淑女在身份上能够越过姑娘。”
米丛有些苦笑:“能做到一家之主的又有哪个是简单的,我如今不知他所求为何,你我主仆以后要过什么日子,只在那人一念之间。”
方嬷嬷连忙劝道:“姑娘何必如此,世上女子又有几个不是这般过来的,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就是这个道理。哪有姑娘讲的那般可怕。”
米丛叹了口气,又觉自己可笑:“嫁不出去也是愁,嫁出去了依旧愁,竟是没完没了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女子如此,不知男儿如何,嬷嬷,若是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个男子试试。”
方嬷嬷只当米丛玩笑:“男子也不一定比女子好,要我说无论投生成什么都要投生在好人家。寺庙里的蜘蛛有经听,富人家中一只鸟也可值万金。不过是命罢了!”
“命?”米丛静静思量,眉头越皱越紧,院中突然响起一连串嗒嗒钝响,打断了满头满脑的思量。一时间轻松了不知多少:“怎么回事?”
一个青衣的小丫鬟连忙进来回道:“姑娘,是院子里的葡萄被风吹落了。”
米丛走到院子里,看着架子上茂密的葡萄藤,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方嬷嬷有些不解:“姑娘笑什么呢?”
米丛摇摇头:“我笑我自己,原来也不过是那藤上的一串葡萄,既然是葡萄,做什么要去想风的事!”
方嬷嬷听的满头雾水:“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老奴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米丛转身进屋:“胡言乱语罢了,我也不懂。”
玉竹小跑着进了屋子:“姑娘玉竹回来了。”嘴里不停喘着粗气,一张小嘴殷红似血。
方嬷嬷见她手里提着东西,不免皱起了眉:“姑娘让你去打听魏公子的事情,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提了这么多东西?”
玉竹灌了一杯水,擦了擦头上的汗,小脸上满是纠结:“东西不是我买的,是魏白硬塞给我的。嬷嬷也知道我二姨家的媳妇儿的妹妹在魏府里当丫头,我这次就是去找她的。我在后门等着见人,那魏白跟着一起出来了,把东西一股脑塞给我,让我拿着玩千万不要和他客气,我都蒙了。”
米丛听她讲的好玩不禁笑出了声:“你可知道那魏白是什么人?”
玉竹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瞧着我二姨家的媳妇的妹妹瞧见魏白脸都白了,话都不敢跟我多说一句,那人看着年纪轻轻,不过应该是个管事的。”
米丛已经猜到几分:“没想到我们玉竹也会看人了。”
玉竹脸上发热:“我都是猜的,因为我见到冷嬷嬷也不敢说话。”
米丛看了眼方嬷嬷,方嬷嬷上前仔细检查了那些玉竹提回来的东西:“都是些不值钱的有趣儿的玩意儿,还有些吃食。”
玉竹站在一边眼睛睁的大大的,越来越亮,时不时吞口口水。
米丛笑了笑:“放心这些东西还是你的,你下去歇着吧。”
玉竹偷偷看了眼方嬷嬷,见她点头便开心地抱着东西退出了屋子。
方嬷嬷脸上的笑怎么也藏不住:“恭喜姑娘,贺喜姑娘,这桩婚事婚事怕是再好也不为过了。”
米丛到底年纪小,脸上微红:“嬷嬷这是何意?”
“若老奴猜的不错,那魏白应该是魏公子身边的人,想来魏公子是对姑娘有意才会费这般心思。”
米丛羞恼:“嬷嬷莫胡说,他又没有见过我,怎么可能……”
米丛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事,那日去静安寺的路上,她只是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便有一个人从马上摔了下来,难道那个人就是魏文林。
“姑娘莫不是想到了什么?”
米丛脸色通红:“嬷嬷!”
若那人就是魏文林,那他也太有意思了。那日虽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也知道他长得不丑,米丛的心渐渐安了下来。
自从米丛的亲事定下来,五小姐时不时就要往米丛院子里跑上一趟,那些不知情的还以为姐妹两个感情有多好。
五小姐是个没心没肺的:“我听说齐王府的侧妃极是貌美,她一母同胞的兄弟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姐姐可知道魏公子长什么样?”
米丛只是摇头:“这些我怎么可能知道,总不会是貌丑无盐。”
五小姐笑得前仰后合:“可见四姐姐心情好,竟然和妹妹开起这些玩笑。四姐姐大可放心,两位哥哥提起魏公子都是赞不绝口,不过就是有一点不好。”
米丛有些诧异:“哪点不好?”
五小姐郑重其事道:“虽是皇商,名头好听些,可到底皇商也是商,我听说那个魏文林为了经商一年有大半时候都在外头,这点不好。”
米丛松了口气:“怕是有些言过其实了吧,他是家主怎么好成日在外面,就算有事让下面的人去做就是了。”
“谁知道呢?我们不谈这些,没意思,四姐姐可有三姐姐的消息?”
米丛摇了摇头:“你也知道,三姐向来不喜欢我,连她回门时也没有给我个好脸色,我怎么可能会有她的消息。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五小姐撇了撇嘴:“她昨日让人送了信给娘亲,你可不要告诉别人。”五小姐小声道:“这事我只告诉你,三姐姐有孕了。”
立在一边的玉竹打了一个激灵,有些惊恐地看着五小姐,她还记得上次也是这般,吓得她立刻叫出了声:“姑娘……”
五小姐被玉竹那么一叫,吓了一跳,不停拍着胸口:“吓死本小姐了,小心我让人把你给卖了!”
米丛心里也有些膈应,勉强扯出一丝笑意:“玉竹这里不用你伺候,你下去吧。”
玉竹低下头,喏喏退出去。
五小姐鼓着脸颊一脸不高兴,米丛有些无奈:“五妹妹是说三姐姐有了身孕,可是真的?”
五小姐冷哼一声:“当然是真的,哪会有假,好像已经两个月了。”
两个月?才两个月就往府里送信,连一个月也等不了,如果不是三姐刻意炫耀,那她的处境想来不会太好。
五小姐凑在米丛身边,嘴巴快要贴在米丛耳朵上:“也不知道生孩子疼不疼,要是太疼……我才不生呢!”
米丛噗嗤笑出声:“五妹妹快别说了,小心让人听到了。”
五小姐小脸红扑扑的,硬是梗着脖子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我都要嫁人,嫁了人当然要生孩子,我就不相信你就不想知道。”
米丛无话可说,五妹妹向来天真烂漫,哪怕出了之前的事,米丛也对她讨厌不起来,最多也是羡慕。
人生太长,也太复杂,有的时候老天非要你认命,有的时候老天偏偏不让你认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米丛心里头沉得慌:“五妹妹,要我说,别管生孩子疼不疼,你我又乐不乐意,这孩子总是要生的。”
五小姐蹙着眉静静地看了米丛好一会儿:“我真是看错四姐姐了,以为姐姐会懂我,没想到姐姐也是个俗人。”
看她那般嫌弃,米丛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这世上活着的哪个不是俗人,最多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总会有那么一天的不过是时间早晚。
不过看着如此天真的五妹妹,米丛反而觉得她愈发可爱。
米丛喝了口茶:“不知道母亲打算什么时候去看三姐姐?”
五小姐捡了块儿糕点,咬了一口勉强咽下,直接把剩下的丢了回去:“好像就是这几天,我见冷嬷嬷一直在忙,估计就是在忙这件事。”
米丛静静思量,只是不知道母亲会不会带她们去。姐妹们陆续出嫁,现在虽然好些,再过几年说不定便要四散各地。
米丛突然有些想去见见三姐姐,她低着头假装不经意说了一句:“说起来我还没有去过陈府,也不知道和我们府里有哪里不一样?”
五小姐眼睛咕噜噜乱转,她不仅好奇陈府怎样,她还有些在意三小姐到底过得好不好。
虽然别人都说三小姐的婚事比不上五小姐,可五小姐不信。
陈大人的官位比爹爹还高,而她的未婚夫虽然身份高贵可至今只是个白身,上面还有个哥哥,如无意外爵位怎么也不会落到他头上。
五小姐心中不平,只是平日里有夫人压着,自然不会显露出一分。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嘴上却不怎么在意道:“陈家有什么好看的,听说他家里人多,一大家子挤在一个院子里住都住不过来。”
五小姐走后,隔了一天冷嬷嬷便来了,让米丛好好准备,三日后和夫人一起到陈府看望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