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之后还在继续愣神的何路猛不丁的想起了自己的初衷,在内心给老父亲悄悄道个歉,又走上寻找爸爸的旅途。
村子里有一个很大的特色,除非是什么特殊情况,基本上能看见的房子门都是敞开的,就像在对外人热情的邀请一般。再次发觉自己越飘越荒凉的时候,何路默了,看来这真的是什么穷小子和大小姐的剧本哩!居然能在本就十分朴实的村子里,还能找到如此人烟稀少的地方,也算是有本事了。
“凭什么我就不能去上学?”一个老远就能听到的抱怨声,这话中的内容要不是声音的主人是个男性,就可以立马联系上所谓重男轻女压迫女儿的故事。何路连忙飘向声音的来处,罗盘显示的箭头也越来越大,仿佛在告诉何路他离老父亲的距离越来越短。
当看见对峙的一女一男的时候,何路亲切的想到:啊,我的老父亲。
老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头发浓厚的男子呢!不如同村子里其他深色系流派,爸爸穿了件白褂子再加上了黑裤子,怎么形容都不大恰当,唯独能想到的是自制潮流,毕竟白褂子的制式和衬衫有些类似,黑裤子也是宽大的裤腿只不过限于材质很难有喇叭裤本身的形状。在何路的眼里这一套打扮很像他还活着的那个年代,别人嘴里所说的民族休闲风。而与爸爸对持的那个女子令何路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而且还是越看越熟悉的那种,好不容易赶过来了却不见谈话继续的何路只能再飘近一些仔细看看。
房子没有像何路所想的那样残破,看来人烟稀少应该是为了更加安静,又或者说是这家人是后来的。在这样一个集体为上的年代,能够有一个类似四合院式的房屋,想必家庭条件也算是不错的,院子里的绿植也可见的打理过,可见主人平时是有闲情逸致的功夫。院子里也没什么落叶杂草,一口水缸放在一株开满枝桠的梨树下,一旁的水井也平添了几分野趣,可以想象夜晚月光下是何番美景。葡萄架子在东边一爪一牙的盘踞,堪堪挡住了此时中午的日光,里角左右一边是菜园一边是花圃。大路朝中对着里门外门,左右葡萄梨树相互对应,菜园花圃给严肃的里门增加了几分人味。啊!万恶的有钱人,何路想到。
何路并不清楚这是发生了什么,导致他日后出生的时候没见过这座房子,也没听说什么家道中落的故事,只是从奶奶平常趾高气昂的样子隐隐有些猜测,毕竟奶奶即使老了也是个很讲究的人。说起奶奶,这个女人怎么有点像…啊!是奶奶啊。
倔强的老父亲和无畏老奶奶这种画面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在后来老父亲结婚生子这种画面愈发的多了起来。
“你这是翅膀硬了,跟你娘犟起来了是吧!?“女人打破僵局开了口,两道眉毛高高的吊起,瞪着双眼,嘴也紧紧的抿着,两只手都插在腰上,衣着更是少见的有花色淡色的长裙。
年轻的老父亲不开口,像一头小牛似的用不忿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妈妈。
“哑巴了?说话啊!刚不是挺能说的吗?“奶奶见爸爸不做声,平加了三把火,愈发生气起来。
事实证明很多时候,不出声不代表妥协,在另一人眼里这种表现更像是抗争与不服气,起码在开口的时候还代表着两人都还愿意沟通,那么事情就没有那么糟糕。愚蠢的老父亲啊,这还是你后来教给我的,看来也是吃了不少亏,来自何路心疼的目光。
“反正你也不听我的不是,没什么好说的,不让去,我自己走去。“老父亲扭头就走,半长的头发以及对于后来发量来说惊人的密度在空中甩了甩,是什么导致这样一头自信黑亮头发的老父亲秃了头?这真是一个令人心动的谜题,毕竟秃头遗传,咳咳。
“你给我杵那!听见没!“乡音是北方的奶奶也很是怀念呢。
就算此时的氛围很凝结,也不能阻止看过太多次这对母子纷争的何路跑神,毕竟这个故事何路是知道结局的,最后老父亲没赢得了强势的奶奶,所以对上学这件事情产生深深的执念。
老父亲的离开对于此时还年轻的奶奶来说是一种打击,这对于这个独自一人风风雨雨养大四个儿子的女人来讲,她已经渐渐失去了自己的威信,这不是能够接受的。
本来在期待什么大宅门剧情的何路看着愣坐在门槛上的奶奶,觉得这个女人很孤单,即便是将一生都奉献给了自己的孩子们,到了晚年的她还是被嫌弃成累赘,尴尬的住在小儿子家里,对于分家的俗习来讲,她应该是跟着大儿子,或者几个儿子凑钱给她寻一个度晚年的住处。但终究是忙碌命,忙碌了一生也没落得什么好的下场。这么看来还真有点电视剧里的氛围,不得善终的母亲,这种剧本很熟悉。
虽说是自己的亲人,但何路真的没办法对这个女人敞开心扉。毕竟中间隔着玉兰,而玉兰和奶奶的纷争一直都被何路看在眼里,整个家里只有他是玉兰的后盾,他没有立场去了解自己的奶奶,或者说是主观的排斥自己的奶奶。
何路能够理解这个老人的本事和籍希,她心中完美的儿媳是不存在的,她得到的那套规矩,一个女人就应该被挑拣和得不到满意的回复,只有这样这个家才会更好,她成功的将玉兰改造成了她想要的样子,但也不能阻止她兔死狐悲的哀悼玉兰,她只能感叹下辈子不要做女人。
何路发誓他没怎么见过自己的奶奶哭过,唯一一次还是玉兰死的时候,担心老父亲绝后。某某的娘这个角色是这个女人的全部,她甚至无法扩充更多的角色,执拗的守着娘这个角色,她没法将自己的感情平等的分享给孙子儿媳,在她眼里这些人都是自己儿子的一部分,全都是倚在自己儿子身上的柳絮,他们可以被替代,而自己的儿子无法被替代。
真是一代又一代的悲哀,失去了自我的人,只能如同搁浅的鱼一般守着那浅浅的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