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粮……唉。”送走了赵霆与郑九,岳封只觉心中空荡荡一片,诸多困难纷至沓来,一股脑堆积在面前,岂一个“愁”字了得?
也许正是时候去见一见陈到了……岳封叹口气,自打这个结拜义兄来到了河北,二人也只是以书信联络,陈到占据的山头距离平原并不算远,要见一见也并非难事。
陈到只带几人前来冀州,又因岳封等人在陈留耽搁了些时日,细细算来,应当是比岳封等人早到两月有余。
而陈到性子豪爽,本身又重情重义,也不知从哪里收拢了数百残军,就此占据一处不知名的山头,平日多挑些冀州中的运粮队伍抢夺粮草,借此谋生度日。
贾琮早有剿灭陈到之心,奈何近日韩馥取而代之,贾琮也懒得再去管这等闲事,就此升迁他处,也正因此,陈到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周遭百姓本对陈到有所畏惧,只是冀州的山头多有贼寇,这些贼寇劫掠百姓时,陈到领手下兄弟出山一并打发,一来二去,百姓们不太信奉官府,反倒是将陈到当做了当地的守护神。
这些百姓感激陈到恩情,便称陈到及其麾下兄弟为高唐义贼。
岳封打点好行装,带上百人出发,这百人中,有十余位虎贲,其余的则全是自当地乡亲中招揽的新兵。
此番出行,岳封连陈良、时天也未带,只是独自一人领兵,不多时,便出了平原县地界。
这些日子平原县日子过得很是凄苦,因此他也无暇去平原郡其余地界观望,虽说他只是县令,但平原整郡此刻都有贼寇流窜,只要收复了这些山头,便可占据下这大片地盘,届时再上表奏请朝廷赐下平原郡太守一职,朝廷也自是无话可说。
高唐距离平原县并不远,不过一个时辰,岳封已是远远望见了高唐县外的小山头。
岳封凝望那山头半晌,忽而笑道:“大哥可当真是会挑地方。”
平原整郡地形细长,除却靠近西方清河郡的平原县城外,也就数这高唐县最为重要。
高唐县就处于平原郡的中间位置,而陈到所占据的此处山头更是妙不可言,山间自有河流经过,一旦布防,便可渡河直通齐河边缘,将整个平原郡一分为二,左右不得相顾。
不仅如此,山寨依山而建,山前河流更如护城河一般,易守难攻,也难怪贾琮数月都未敢上山围剿。
山上自有暗哨巡逻,岳封也不管那许多,大刺刺地领兵朝山上进发。
待他带兵进入谷中,一声尖锐的哨声突兀响起,两队义贼分别于山涧两头冒出身形,各执劲弩对准岳封及其手下兵马。
岳封抬起头来端详一阵,山上的义贼皆是黑衣遮体,头戴黑襟,脚登芒鞋,虽说衣衫不甚整洁,然每个义贼手中都有强弓劲弩、长枪大刀。
“来人报上姓名!”领头一义贼见岳封泰然自若,忙大吼一声,示意众人不要冲动。
“我乃岳封,现为平原县令,是你寨中大当家的结拜兄弟。”岳封翻身下马,扬声答话。
那义贼头目点点头,显然是听陈到提起过岳封大名,只是谨慎起见,他依旧是派人去寨中请出陈到,以防是其余官军混淆视听,趁乱攻山。
“贤弟,贤弟!”远远地便听到了陈到爽朗的大笑声,他快步冲上山来,俯首见真是岳封,忙对周遭弟兄吼道:“小的们收起家伙,山下这位便是我常常与你们提起的结拜弟兄,今后便是你们的二当家,听到了吗!”
“是!”义贼们齐喝一声,各自散去不提。
岳封闻之哭笑不得,想不到这上山一趟,倒混了个二当家的头衔。
只是见得这些义贼训练有素,他心中已是大定,山贼的日子虽不好过,但管中窥豹,如今看来总比平原县的乡亲与官军要好过些。
“贤弟!”
“大哥!”
岳封与陈到二人久未相见,两人都激动万分,刚一见面,陈到便是紧紧攀住了岳封手臂,笑道:“听闻你做了平原县令,果真是大不相同了,连身上也多了几分官威。只是贤弟你忒也不厚道,来了冀州怎也不来与我相见?”
岳封微微一笑,道:“大哥恕罪,我刚到任几日,县内事务繁忙,这不,刚一腾出手,我便来见大哥了。”
陈到憨厚一笑,道:“我还不知道你么?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怕是又有事相求了吧。”
这两人虽只有数面之缘,可彼此都已摸清了对方为人。
“什么都瞒不过大哥你,小弟我的确有事相求。”岳封也不跟陈到客气,将平原县中情况大致讲述了一遍。
陈到笑道:“不忙,且上山与我共饮几杯,粮草之事我心中已是有数,且放宽心,只要有我陈到一口干粮,便不会少你岳封半空。”
两人笑谈一阵,携手上山。
行至半山腰,陈到直指山下,问道:“贤弟,我这山上野果取之不尽,野味更是多不胜数,莫说是为兄还劫了几次粮道,便是未曾劫过,还能饿死手下这一帮弟兄?此番你便将我寨中粮草尽数拿去,你我是兄弟,自然不必客气。”
岳封摆手道:“这如何使得,因我一人之故,便要连累这数百弟兄,实在是大大的不该。”
陈到闻言不悦道:“既是兄弟,便无需计较太多,昔日在上蔡时,若无贤弟你出谋划策,为兄岂有今日安宁?”
岳封依旧摆手:“大哥,我也不瞒你,小弟我今日的确是为借粮而来,只是却并不想如此。眼下已到收成之时,各郡各县皆要取几分收成进奉刺史韩馥,我等不妨趁机打些秋风,也不必苦了手下的弟兄。”
陈到嘿嘿笑道:“贤弟,莫非你也要效法为兄我,去官道上劫掠一番?”
岳封颔首道:“非常时期,自然要用非常手段,韩馥昏庸无能,只要我等行事缜密些,也未必便能被他寻到根由。”
陈到点点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出半点纰漏。先入寨陪我痛饮一番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