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姐姐跟季夏哥哥落到地上,他们都收敛了作为魔的形态,而是变成了酷似人类的外表。
蓝姐姐看着她道:“夜妹妹,你要变成人类的形态吗?还是一直像这样飘忽着?”
季夏道:“我看夜妹妹变成人类的样子,应该可以坚持一阵子吧,反正很快就可以开餐了。”
他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扇子,作模作样地道:“夜妹妹你看我像正常的人类么?”
她凝聚了她的形神,用长发盖住了她过于苍白的脸庞,笑道:“季夏哥哥,这里是一个很平常的村落,你这样的打扮是王公贵族的打扮,在这样的战火年代里,是会引人怀疑的。”
季夏摸摸头:“那倒是,我的确是应该穷一点哈。”
说罢他又换了一身比较普通的装束。
蓝姐姐看看他:“好,这样还像那么一点模样。”
季夏指指蓝姐姐道:“你是姐姐,她是弟弟,寻夜是妹妹。我们是三姐弟,逃难路过这个村落,想暂住一段时间。行吗?”
蓝姐姐摇摇头:“落难干吗要来这里暂住啊?应该是说路过,我们要到远方投靠亲戚,因为……对了,因为夜妹妹突然生病了,要找大夫,所以就暂住几天。这样才像样啊。”季夏点点头道:“所以夜妹妹,走路要虚弱一点。”
蓝姐姐扶着她道:“她已经够虚弱了,差不多饿晕了。”
于是她们三人就很自然地进了村子。她踏上用黄土铺成的道路,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但是当她看见她以往再熟悉不过的普通的凡人时,她心头又涌现一种哀伤。她所看见的再也不是往昔的人类了,而是全身上都布满着涌动着的血红色与经络,甚至连骨甲的形状都清晰可辨。
很远的时候,就闻见了一种奇异的香气,她起先不知道那是什么香气,还以为是村民们在做饭的香吧,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她所敏感的这种气味,竟然是每一个经过她们身边的凡人身上的血液的香气!她捧着她跳得越来越快的心,似乎她身体里不由自主地对这样的血液有了反应,她身体里属于魔的东西在热烈地涌动着。
她很痛苦,她的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用这种痛苦来抑制住身体的这种反应。
季夏看着她大汗淋漓的样子道:“似乎……她越来越虚弱的样子。夜妹妹,你真的没事吧?不用装得太像啊。”
蓝姐姐道:“我们快点进村吧,她看来真的快不行了。”
说罢她似乎听见有村民的声音道:“哦,你们三个这是去哪里呢?最近这地方不是很太平,你们别四处乱跑啊!”
蓝姐姐:“我这妹妹得了急病,实在是不行了,还请你们行行好,让我们住一宿再走行不?”
一个大爷道:“那快进来,我们要封村了,附近有很多妖物的!”季夏干脆一把抱起了她,很急地走进了一间小屋,把她放在一张床上。
那种香气很浓很浓……她知道,一定有很多人在这小屋里,她与他们的距离越近,就越是感觉到痛苦。以至于她死死地抓着被子,把指甲都抓得出了血。
季夏安慰她道:“夜妹妹,你要忍忍啊,很快就可以轻松了。”
旁边的大爷过来道:“这位小妹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看起来很严重呢,是不是要请大夫过来看看啊?”季夏:“这……先看看情况吧。”
季夏忽然握住她的手道:“夜妹妹,似乎蓝姐姐出了事了,她在叫她,我过去看看情况,你先在这里呆着,我们很快会回来。如果等不及实在很饿了,你就自己先填饱肚子哈。”然后她听得他对那大爷道:“我去请大夫了,我这小妹就先麻烦你们照料了,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那大爷很热情地道:“那当然,小兄弟你说的这是哪的客气话,有病人那当然是应该照料的。”
她听着季夏哥哥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临走前似乎对她说了句:“仿佛是附近的妖物在为难蓝姐姐,夜妹妹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会解决的。”
她一直昏昏沉沉的,想说“季夏哥哥不要走”,但是没有力气说出来,她又不敢睁开眼睛,因为她怕一看到那些红色的凡躯,又会控制不住自己。因为她真的越来越感到凡人的气息对她有越来越大的吸引力。以至于每个走到她身边的凡人,她都有一种想扑上去的感觉,她一直攥紧着拳头,咬紧牙关控制着自己不要乱来。
她才明白作为魔的痛苦的感觉。是啊,凡人是食物,但是她……她可以伤害以前一直是同类的凡人么?他们都是那么的无辜……
隐隐地似乎听见外面有一阵吵闹声,只听屋里的那位大爷道:“哎呀,真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了,听村里的人说啊,刚刚在村口忽然出现了很多的妖怪,他们似乎在打着什么主意,就快要进来我们村子了。”
他身边的老婆婆很害怕地道:“真是乌烟瘴气,这年头真是什么都有!苍天保佑他们不要伤害我们的村子啊!”
老大爷说:“看来是不会进我们村的了,我们村刚刚请了一位法师来做法驱除这些妖怪,想来他应该很快就会到了,到时候他一来做了法,我们就可以平安过日子了。”
老婆婆说:“这个年头真是难过啊,刚刚战火才稍微平息,想不到这些妖怪又趁机做乱了。真叫我们怎么活呀!”
老大爷踱到门口说:“大伢子他们刚刚出去打听消息了,等他们回来,我们就安心了。”老婆婆忽然坐到她的床前,道:“老头子,过来看这小姑娘,她似乎很痛苦的样子,看来病得不轻啊。”
老大爷也走了过来:“刚刚他的哥哥姐姐不是去请大夫吗?这回还没回来呢,应该快来了。”
老婆婆:“你看她痛得手都抓破了,脸色很苍白呢。都不知道是什么病呢……”他们正说着,门口似乎又来了很多人。她又感觉到很多生人的气息,更加的痛苦了,微微发出了点呻吟声。
只听老大爷喜出望外地说:“哎呀,大伢子你们可回来了,等死我们了。快说,请法师的事怎样了?”
只听得那年轻人说:“爹娘别担心呵,我们请来的可是昆仑山的大师,他说她们的村子很多妖气,他一到村子,就和村口的那些妖怪干上了,现在他正在设法驱除那些妖怪呢。应该很快就可以让我们的村子平安了。”
他似乎看到她躺在床上,道:“爹,这位小姑娘是?”
老大爷:“哦,这是早上路过她们村的三姐弟,妹妹病得不轻,姐姐跟哥哥去请大夫了,我们正好没事照顾着她。你看她,脸都发白了。”年轻人放下了身上的东西说:“你们怎么可以让客人去找我们那个大夫呢?陆大夫那人可不是那么容易请到的,他或许不情愿过来呢。我得去看一下,可别耽误了她病情了。”
说罢“蹬蹬蹬”地就跑出去了。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她很清楚,蓝姐姐他们根本就没有去请什么大夫,他们一定是遇到了强敌了。
她很想离开这个地方,回去帮蓝姐姐他们,她终于明白,人界不是她应该呆的地方,呆多一秒,她就越痛苦一秒。
但是那个老婆婆扶住了她,硬是把她按回床上道:“孩子,别乱跑,你病得这么重,要好好休息的。你放心吧,我们那个大夫虽然心肠不怎么好,但是我儿子一定会把他请到的!不会容让你的病耽误的。”
那个老大爷还特地倒了一杯热腾腾的水过来,让那老婆婆扶着她喝,他道:“我们这里地方破旧,战乱弄得人心惶惶的,真是委屈了这个孩子了。”老婆婆安慰她说:“耐心等等啊,大夫来了,就一切都好了。”
她一直咬紧着牙关,忍受着那种气味的诱惑,她大口喘着气,好不容易说了一句:“老爷爷、老奶奶……你们……杀了我,快点,我很痛苦……”
她一直挣扎着,大口地喘着气,忽然间竟然后悔起自己没有听蓝姐姐的话,没有跟他们一起出来狩猎,以至于落得现在这个样子。老婆婆似乎痛心疾首:“哎呀,你看看,她痛成这样了,竟然想寻死!儿子呀,快点把大夫给找来吧。”
老爷爷在一边光叹着气。
不多时,她又听见门口传来人声,是那个年轻人的声音:“陆大夫,到了,这边就是我家。那个小妹妹快不行了,你赶快进去吧。”
陆大夫的声音似乎很不耐烦:“到底是什么病呀?像火烧似的,我家里还有很多事呢,可别耽误太久了啊。”
年轻人:“哎呀,救人如救火啊,你是大夫,应该以病人为重啊。”那个大夫似乎很犹豫,忽然又听那年轻人道:“大夫,我家就这么一点钱了,本来是要给家里买耕牛的。先算是付你的诊金吧,救好那个小妹妹要紧啊。”
陆大夫接了钱,才洋洋得意地道:“好,我先看看再说。病嘛,是耽误不得的啊。”
然后她就听见他们进屋子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