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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现实与梦

米镇,千户所的邬堡内。

庞千户端坐邬堡高楼之上,打开所有门窗,检视着自己的领地。

夜已深,但米镇依旧不得停歇。

远处,一个个整齐排列的火堆,闪烁着明亮的火光,发出冲天而起的浓烟——那是米镇边墙上、巡逻队清剿零散恶鬼用的火堆。

近一点,是重重叠叠的高大黑影,以及在黑影间不断穿梭、一边游走不定一边发出渗人的“当当”声的光点——这是各个坊市之间的高墙、及敲更的更夫。

再近一些,就是千户所就近的两个坊市了:灯火耀眼,照的如同白日;人声鼎沸,吵的就像市集。

“起锅了!”坊市间隐隐约约传来呼喊声,白色的烟雾升腾而起,空气中净是醉人的酒香……

没错,是【酒】!

米镇!米镇!有米便有酒!

戴着厚厚眼镜的账房师爷,端着厚厚的账本,站在房间的一边,报着“谷有几仓”、“米有几何”、“蜡烛几打”、“酒水几罐”的账目。

庞千户扭了扭他那比他儿子更加肥胖的身躯,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由此可筹算出,假如一直日夜不息做下去,不出十日,柴草将因入不敷出而断绝。”账房师爷合拢已经念完了的账本,做出了总结。

“吱——”庞千户因肥胖,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响,挥了挥大手,定下了自己的要求:“贡酒一事,不容有失。”

账房师爷甚是为难:“那过冬的柴草……”

“吱——征发更多的劳役!”庞千户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想了想:“吱——把那些不堪大用的府兵也用上。”

账房师爷更加为难了:“这样的话,伐木工的饭食,恐怕又是不够的……”

“吱——!粮仓里不是还有结余的吗?”庞千户回忆了下账目,不理解其中缘由,站起身来,庞大身材逼近对方,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声音。

账房师爷吓得缩成一团:“千户大人饶命!大人可千万不能忘了授职仪式上、答应了朝廷内官的那些贡米啊!”

房间里寂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人声依旧喧闹……

……

楼梯下面,传来亲兵的请示声:“千户大人,衙内回来了。现在在楼下求见。”

“吱——叫他候着!”庞千户向楼下喊了声,慢慢挪回了自己的座位,细声对自己的师爷吩咐道:“饭食之事,你可用酒坊中剩下的那些酒糟替代。”

账房师爷觉得不妥,想要规劝。但是看到自家大人那双眯眯眼后,不知为何,他却竟吓得说不出话来!

“吱——时事艰难,为了彼此,大家要多加忍耐一番,为以后多做准备!这也是我为何能屡屡带领大家度过危机的原因!你要理解我的苦心!”

账房师爷唯唯诺诺。

“吱——下去吧。”

某人如释重负,手脚并用,慌忙爬下楼梯。

……

“吱——叫我那不孝子上来!”

胖衙内和那抢亲队的总旗官连忙上楼磕头拜见。

“儿子给父亲大人请安了!”这可真是【小肉球拜见大肉球】。

庞千户一看,就这两人回来了,立即知道抢亲的事情有变,一拍桌子:“吱——!我不安!你个龟儿子!你把事情办砸了!给我滚回去面壁思过!”

然后,胖衙内真的就转动着自己圆圆的身体,“滴溜溜”的滚下了楼!

这下,留在楼上的总旗官完全傻眼了,只好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今天遇到的事情,全抖落了一遍。

“吱——!”这下轮到庞千户无可奈何了。

在他心中,其实早就算到兔子恐怕身份不一般,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安排抢亲的原因:他这是在为自己的傻儿子攀关系、铺远路啊!

但没想到终究晚一步!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报复?这又有何用?这种行为,只会惹恼那些世家门派,对自己毫无益处!

庞千户沉思了一番,望着趴在下位的总旗官说道:“起来吧!吱——此事不怪你。”

看来此事暂时算是揭过去了,总旗官连忙叩首谢恩。

但是庞千户又讲起了另一件事,让总旗官重新提心吊胆起来:“吱——前两天叫你派夜不收去【冷渠村】查访的事情,怎么样了?”

总旗官回话:“已经查清楚了,冷渠村的百户像是得了件自天宫坠下的宝物。据夜不收打听,当地人都说是仙朝时期的灵药。”

“吱——消息可有走漏?”

“手下人做事很干净,已经截下所有的零散行人,短期内不会让其他地方的人知道。就是……”总旗官偷偷瞧了瞧自家大人的神色:“就是冷渠村的百户终究不归我们管,逼急了,对方怕是会召集手下的兵将,强行冲破阻拦,亲自带着宝物,献给其他家的大人去了啊!”

“吱——!无妨无妨!他有兵将,我手下就没有?宝物是肯定要献,但献给谁,我说了算!”庞千户像是听了个笑话,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传令,明日天一亮,诸队亲兵就开始准备,随我去寻宝!”

总旗官拱手:“诺!”

#

甄理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游泳馆的泳池水面上。

四周的景物飘飘然,充斥着一种虚幻的感觉。

“这是……做梦!”不知为何,即使没人解说,甄理也顿时明悟了过来。

只是现在他根本不能和梦境中的环境和物品互动,就像在观看全息电影一般,只能接受,不能干涉。

正当甄理奇怪这个梦有什么意义时,游泳馆的大门悄然打开了,一个个子矮矮的少女偷偷跑了进来。

莹白色的头发、蓝白色连衣裙、蹦蹦跳跳的走路姿势……

“兔子!”甄理震惊:“不对,虽然长得很像,但是没有兔耳呢。”

那名少女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兔耳发卡戴在头上。

“还真是兔子!你的兔耳原来是发卡吗!”甄理再次震惊。

兔子似乎是看不到甄理的,对甄理违反物理定理而站在水面上的操作更是毫无察觉。

“这样就更像是一场全息电影了……”甄理开始四处打量。

游泳馆内的设施整洁而干净,像是刚刚被人打扫过。游泳池清澈见底,应该是新近换的水。

甄理拍手赞道:“是梦境回忆,啊哈!能回溯下旧时代的事物真好,说不定自己还能想起些遗失的记忆呢。”

然而……

兔子进来了很长一段时间,却没做任何事情,只是间或仔细的整理衣裙,偶尔还乖巧的捋捋自己头上的兔耳,顺带摆弄一番头发。

显然她是在等待某人。

甄理感觉不太妙,他向窗外望去:天色昏黄,马上就是晚上了……

“傍晚相约?空无一人的游泳馆?让少女苦苦等待的那个人?”某人感到头皮发麻:“不!会!吧!”

这一刻,兔子讲过的一段让人刻骨铭心的话语出现在了甄理心头:

“不要把一起偷偷做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一起偷偷做的事情”……

“一起偷偷做”……

“偷偷做”……

……

某人现在有种预感:他马上就将明白自己看自己的【小视频】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了。

这种事情想想都贼T、M刺激……才怪!哪有开公交车的司机把自己家设为终点站的!

甄理开始疯狂的从脚下的泳池中捞水,想一把凉水泼醒自己。但是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他并不能和池水互动,直接捞了个空。

正当甄理抓狂的想要从梦境中脱身时,游泳馆的大门被打开了,一道光辉从外面射入了略显昏暗的馆内,接着,另一个人的身影进入了游泳馆。

“故事要开始了!我要怎么办?”甄理整个人都彻底呆住了,并且心中不断安慰自己:“我是一个有着正确价值观的普通人,保证毫无期待……大概。”

只不过,甄理发现进来的人是一个身材高瘦的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那显然不是甄理……

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甄理心中为避免了一场莫大的尴尬而欢天喜地。

等下!甄理发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傍晚相约?空无一人的游泳馆?让少女苦苦等待的那个人?而那个人不是我?”

这种突然头顶【青青草原】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小视频】马上变成了【牛头人情节的小视频】又是要闹哪样?

心里崩溃的某人彻底跪了,他开始一下一下抽自己耳光,想打醒自己,并且告诉自己这一切不是真的。但他发现自己就是醒不来!

兔子开始和陌生人交谈。

甄理这时才发现自己被静音了,导致无法听到对面两人交谈的具体内容。

然而事态的后续发展超乎了甄理这的想象:

兔子不断瞥视陌生人身后,像是在问某人怎么没来。白大褂面容立刻显得非常暴躁,歇斯底里的吼着什么,并且一手抓住被吓到后退的兔子的手腕,一手插在兜里,像是在威胁兔子。

而兔子被抓住手腕后,一边拼命甩动手臂试图挣脱白大褂,一边不断毫不畏惧的喊叫着,像是在呼救。

甄理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之后的一切,在一瞬间爆发了。

兔子突然挣脱了白大褂的魔爪。

白大褂抽出一直放在兜里的另一只手,那只手中持有一把手枪。他面目狰狞的把枪对准了兔子,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这次甄理听到声音了。

兔子单薄的身躯被近距离射出的枪弹彻底打穿,血雾喷洒中,身体像一瓣脆弱的花瓣,落入了池水中。

就落在了甄理身边……

望着缓缓沉入水中的兔子,望着兔子临死前那不可思议的空洞眼神。甄理感受到了一种莫大的恐慌,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切肤之痛。

“啊!啊啊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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