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在药婆婆的大屋里呆了一整天。
她看着药婆婆坐在火塘边,一个一个的接见村民,调解邻里矛盾、安排乡勇人事、清点公库账簿、斥责工匠疏漏、勾画村庄工事……甚至还要转借粮食、帮那些青黄不接的村民度过难关。
在借粮的村民千恩万谢,叩首退出后,药婆婆喝了口茶,问道:“孙女,看了一天了,有什么想法?”
“村子小,事情多,而且人情难做。”兔子如实答道:“其实说起来,假如药婆婆不在乎村民过的好不好,完全可以放任自流的……”
药婆婆笑了:“说的这么困难。那我把村庄交给你,你岂不会是要怠政休朝?”
兔子抖动了两下长耳朵,犹豫了一番,说道:“不会……因为会长是善良的,会长从来不会放弃任何人。所以兔子也一样,不会对陷入迷途的村子不管不顾。”
“乖孙女,你很在意那个年轻人啊。”
兔子紧张的望着药婆婆:“会长是个好人……”
“哈哈哈……”药婆婆像是看破了一切:“我年轻的时候,也觉得我那个糟老头子是个好人……哈哈哈。”
兔子气的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的捋耳朵……
药婆婆笑了好一阵,但最终,面色还是重新归于最初的凝重:“看样子,我的乖孙女还是想要劝我关闸蓄水。”
“这是会长计划的一部分。”兔子承认。
药婆婆站起身来,走到屋门口,沉默了起来。
最终,老人家望着外面的秋雨,像是想通了什么,说道:“今年诸事不顺,上半年的夏粮,就收成不好,现在秋粮快要出谷了,结果又下起了雨……这么弄下去,恐怕这个冬天会很难熬啊。”
兔子抬起头,不明白药婆婆为什么突然讲起收成的事情。
“等到秋收完成,我会要村庄组成狩猎队,去南边的【仙家岭】砍柴打猎,弥补秋粮的不足。”药婆婆继续说道:“假如,伤兵营的人真的有心,那就派人跟着狩猎队一起出发,直接翻过仙家岭去,到【龙宫】的地盘上,帮村庄带一批腌鱼回来。”
药婆婆踱着步,回到火塘边,望着兔子笑道:“直接在【龙宫】那边拿货,总比在那些行商手里买,要便宜一些。到时,多换来的腌鱼,不管是自用、还是交换,总归是划得来的。”
“但是路途遥远……这样做是有风险的。”兔子看的很透彻。
药婆婆亮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所以伤兵营必须出一个担保人,留在水闸村,我才能放心的把事情托付出去。”
“而留下来的那个担保人,就是兔子……”
“原谅我,孙女,假如伤兵营不能证明自己有能力,我又怎么敢和他们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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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满地的残肢断臂,甄理陷入了深思……
一个“弱不禁风”的女生,看见那些面貌狰狞的恶鬼后,不光没有躲闪,反而脚步轻点、步伐回旋、刀刃勾连……像一只以刀光为翅膀的蝴蝶一样,直接上前围着恶鬼飞舞了一圈。
然后恶鬼就跟积木似的,碎成了一块一块,散落在地。
“噫……”阿雪一脸嫌弃的用苗刀戳这地上的肉块,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好可怕的样子!”
甄理大囧:我的大小姐,明明你才是最可怕的那个好不好!
不过这种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毕竟地上还碎着几个“前车之鉴”呢……
“这个事情嘛……反正都是些不干净的东西而已,你不用手下留情就对了。”甄理算是认可了阿雪的能力:“既然你能够保护好自己,这苗刀你就先自己留着吧……”
阿雪一听可以留着苗刀,立刻握紧了刀把:“这可是你说的啊!”
甄理突然有种【借出去就要不回】的预感:“好吧好吧,总之现在,我们快赶路的吧……”
……
快到水闸村的时候,雨居然停了!
西边的乌云开始逐渐散去,和夕阳相互映衬,在天边留下一线金黄色的晚霞。
甄理看到烂脸挎着刀,戴着斗笠,在堤坝上急不可耐的望来望去。
“烂脸,你不待在村子里,在这里看个不停做什么?”甄理上前问道。
“别提了!伤兵营的那些憨货,还在为鬼兵的事情闹事,互相堵门自闭、搞隔离,劝都劝不应。而水闸村这边,看见我跟看见仇人一样。我现在是待哪里都不利索。”烂脸直接大倒苦水:“还有,军师你是不知道,那关闸蓄水的事情啊,药婆婆就是不同意……”
“嗯?”当烂脸看见甄理还背着个人时,立刻问道:“卫思理怎么了?”
甄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麻醉剂的事情,只好笼统的说:“他被人打晕了”
说罢,侧过身来,将人递给烂脸:“你扛着算了,今天出门的时候,说好了他教我武术,到头来,还要我背着他回来。”
烂脸接过人,摸了摸卫思理的衣服问道:“这都湿透了!军师,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我们遇到了恶鬼潮,冷渠村已经完蛋了,那里成了鬼村。”甄理扭了扭疲劳的肩膀,打头走起:“快回去吧,我还想烧点水,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呢。”
烂脸却被这个消息雷的外焦里嫩,面露佩服之色:“恶鬼袭击了冷渠村!看来还真让军师你说中了。”
甄理心中一惊,满脸尴尬,心想:其实我也不想犯这种“乌鸦嘴”的……
为了避免在自己“神棍”之路上,产生更多的误会,他开始转移话题:“介绍一下,这位是阿雪……”
“虫子!你什么意思?”阿雪非常不高兴,攥紧了刀把,问道:“为什么你现在才想起介绍本小姐?”
“我……”甄理突然后悔,觉得还是不要把阿雪扯进谈话序列为好,不然可能会被砍!
于是他立刻扭头,望着烂脸,把话题重新转了回去:“烂脸,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啊!是冷渠村吧……我跟你讲,这些事情,统统在我的计划之中的。你看,现在我们关闸蓄水的计划,不就少了一个潜在的反对者吗?甚至于刚才你说的水闸村,那其实也不是问题,只是现在时机不到……”
被甄理刻意忽略了的阿雪暴跳如雷,挥舞着手中的苗刀,娇斥道:“虫子!你想死啊!”
甄理非常害怕,立刻躲到烂脸后面。
烂脸被眼前的情况搞得有点茫然,试探着问道:“这位是阿雪小姐?”
阿雪和甄理【齐声】道:“对,本小姐(她)就是阿雪。”
烂脸想了想,又问:“那……阿雪小姐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阿雪和甄理【齐声】道:“跟着他(我)过来的。”
烂脸回头望了下甄理,觉得事情更加莫名其妙了:“阿雪小姐为什么要跟着军师?”
甄理害怕阿雪乱讲,抢先一步跳出来,解释道:“因为她是我带出来的!”
烂脸立刻想起甄理那虚无缥缈的道门身份,明白了:“那不就是一家人啰?”
甄理心说不对,但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解释。
反而阿雪好像很震惊:“大叔,你怎么知道我和甄理是一家人?”
烂脸挠挠头,憨笑道:“猜的……”
阿雪面色通红,更加震惊了:“难道本小姐和那个虫子这么有夫妻相?”
……场面一度石化。
“那个……我想我应该听错了。”烂脸觉得三观受到了冲击,想要确认下:“阿雪小姐和军师究竟是什么关系?”
“本小姐是他的未婚妻啊。”这次,阿雪将事情讲的非常详尽准确。
……场面彻底石化。
烂脸背着卫思理,佝偻着腰,像乌龟一样,开始慢慢往一边挪,心中开始八卦:话说军师和兔子小姐两个道门的人,突然跑了出来,住在急递铺里,形迹就非常可疑,他们莫不会是私奔出来的?军师私奔了,而军师的未婚妻舍不得意中人,所以现在也偷偷跑出来了吗?看来这道门的事情,真是乱的很啊……
甄理更加难以接受,毕竟他连兔子的那些【不能说的秘密】还没理清,现在又冒出了一桩“未婚妻事件”,以后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他开始仔细回忆和阿雪相见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双手比划着、支支吾吾的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就……”
“那天晚上,你把本小姐喊出去,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件事?”阿雪嘟着嘴说道。
甄理不明白:“那天是哪天?”
“哈?!虫子!莫非你敢不承认?”阿雪又举起了刀子。
甄理有苦说不出:我失忆了,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我怎么承认。
烂脸觉得这些道门的秘密,他再听下去,可能会被灭口。因此也顾不得场面微妙,直接大跨步开溜:“卫思理全身都湿透了,我回伤兵营帮他换衣服,免得他得了伤风。我就先走一步了。”
甄理见烂脸开溜了,心想没人在一边看着,自己肯定会被阿雪大卸八块的!于是他也开始跟着跑。
跑着跑着,到了水闸村的水车边上,甄理看到了一个人迎面走来……是兔子。
这个……算什么起火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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