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虫鸣声不绝于耳,让人心中烦躁至极。
林德的房子所在的男性居住区只剩下不足以照亮黑暗的星星点点的火光,直到一个纤细身影提着提烛灯走来。
林德正叼着喜欢的肉干,依靠桌上点着的蜡烛的微弱烛光(不是烛灯,仅仅只是蜡烛),坐在房内的桌边看着从研究队找来的资料。
“咚咚咚...”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林德放下手里的资料,去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是提着提灯的艾琳,提灯中的闪烁的灯光远强于烛光,反差让林德睁不开眼睛,一时放松了肌肉,嘴中的肉干掉到了地上。
“啊,我的晚餐...”
来找他的并不是夜弥,也不是安妮,而是和他很少有交集的艾琳。
艾琳看着地上的肉干,随口讲道:“林德,你晚上就吃这些吗?”
林德很心疼他的肉干,这可是他花了很大的代价才从后勤部那边弄来的,结果现在被艾琳说得像是一文不值的东西一样。
“什么叫这些,铃鹿的肉干可是很珍贵的。不知道现在捡起来还能不能吃啊。”林德蹲下来将掉在地上的肉干拿到手里,沾上了很多泥土,看来是没法吃了。
“铃鹿肉?那不是只能从外面里面运来吗?”
铃鹿是一种并不栖息于艾瑞雅薇拉的动物,肉质细腻,食用它的肉可以缓解肌肉的疲劳,经常作为猎手的补给品,也因此,在平时的菜品中并不会出现它的身影。
“我在执行任务的补给品里面偷了一些。”林德没有说出实情。
艾琳对林德又有了新的认识。“晚餐为什么不去食堂那边吃啊。”
“我去了研究部一趟,又去找人给安妮送信,忙完这些就已经很晚了,这么一想,因为你打扰,我午餐和晚餐都没有吃。”
“少来,我可是帮你徒弟带话才来的。”
“安妮?她找我干嘛,是我讲的不够不完整吗?”
“传话的人只和她讲了你明天要带她去狩猎。”
“...狩猎对象都没跟她讲吗?”林德虽然觉得传达的时候会漏掉一些东西,但没有想到会漏掉这么多。
艾琳没好气的讲道:“就你现在在大部分女性中的风评,能把话给你带到安妮那就很不错了。”
“她们还没从误伤中恢复过来吗?真是的,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连挫折都受不起。”
“肇事者就别说这种话了好吧。”艾琳自己其实也有埋怨林德,但因为她和夜弥的关系,对这个朋友的朋友没其他人那么讨厌。
“所以为什么是你来,而不是夜弥,或者安妮亲自过来。”
“安妮和夜弥跟一个客人在洗浴,暂时走不开。”
“那个金发美女?如果是她就无所谓了,到时候我还可以借此事去和她搭讪。”
“我建议你打消这个念头,招惹她可是会吃苦头的。还有,夜弥没跟你讲过让你少说这种话么。”艾琳作为女人,很讨厌这种轻浮又儿戏的话。
“嘛,是有被她批评过...”林德从流氓恢复到他认为尽可能严肃庄重的语气:“你回去跟安妮讲,明天凌晨三点前到中庭那边,狩猎对象是蛇獭,如果可以的话让她也准备一点相应的知识。”
“三点...”
“三点作为猎手的行动时间很正常,她必须学会习惯这种事。”林德感觉很奇怪,艾琳作为运营队,也是知道猎手经常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行动的,怎么会特意强调。然后想了想,估计也是因为安妮可能是个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弟的原因吧,但他不想顾及这个,若是早起都做不到,他可没法办到让安妮成为一个合格的猎手。
艾琳似乎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我知道啦,我会去通知她的。”她也很清楚这一点,但就算如此,她需要权衡事情的优先级。
艾琳拿起提灯,回去找安妮。
林德捏着手里的肉干。
“浪费了一块,剩下的存货也不多了,或许下次真的得从补给品里面带一点走了。”
...
凌晨两点,天色没有任何转亮的意思。鸟声虫鸣都消失了,只剩下微弱的风声,幽静而又冷寂。
距离林德那边隔了近二百米,研究基地西南部,艾瑞雅薇拉科考队第二研究基地的女性居住区,有着几栋比男性居住区看起来大了好多,修建得也更讲究的木房,在其中的一个房间。
翻箱倒柜的声音,将塞雷亚从梦中拉回来。
塞雷亚从床上醒过来,如瀑布般的金色长发和因刚睡醒而不整的衣衫让她比起刚成年不久的安妮更有份成熟的美感,只可惜在这个房间里面没人会去注意她的相貌。
床边有个床头柜,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烛灯,蜡烛被无盖的玻璃罩罩着,两者都被固定在底盘上,灯架和把手则是由刷了金漆的金属丝编成的,看起来做工十分精细,与艾琳的烛灯有些差别。
塞雷亚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然后把手放到玻璃罩上,空气泛起一阵波纹,蜡烛神奇地燃起了,点燃的蜡烛闪烁着温暖的火光,塞雷亚把烛灯托在手上,下床。
她看到安妮像个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在翻着东西,有点哭笑不得,但终归没有真的笑出来,保持着面瘫脸冷静地问道:“安妮殿下,您在做什么。”
正常人在塞雷亚点烛灯的时候应该就发现了,但安妮不知是不是因为太投入了,压根就没察觉到身边的动静,塞雷亚被她的声音吵醒根本就出乎了她的意料。
“诶,塞雷亚?!你怎么醒了。”
“比起我怎么醒的,您先回答我的问题吧。在这大半夜的时候您要去哪里呢?”
安妮把眼神移开了,显然是不想面对塞雷亚的问题。
“如果不讲出来,我是不会同意您出去的。”
“唔...”安妮很纠结,她觉得说出来塞雷亚就不会放自己过去了,但不说出来塞雷亚也一定不会放她走。
“您不会是想去赏月吧。”
听到这话,安妮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自信满满地说道:“没错,我就是要去赏月!”
看到安妮现在这个自信满满样子,塞雷亚叹气道:“您是不是忘了您从小到大用这个理由搪塞我多少次了。”
“噫...”安妮还想反驳,但发现事实好像就是这个样子。
“老实讲吧,您现在找衣服是为什么?”
“...”
安妮没办法,只能把林德托艾琳给她带的话讲给塞雷亚听,对,之前她一听时间就觉得塞雷亚不会允许,所以压根没和塞雷亚讲过。
“三点么。”塞雷亚对猎手也有一些了解,知道这个职业别说是三点,任何时间都得处于待命的状态。“您过去吧,记得注意安全,多学习您那个导师的做法。”
“你不反对吗?”安妮没想到过塞雷亚会这么干脆地同意了。
“不反对。我只能再陪您一周了,之后,就得靠您的导师来教您了。猎手的生活是非常不规律的,您真的想走这条路吗?”
“嗯,我想获得能掌握自己命运的能力,像讨龙队那样。”
“...讨龙队。”塞雷亚念了念这个三个字,有些生硬。“好吧,祝您顺利。”
“谢谢,塞雷亚,那我现在就去找前辈了。”
之后,塞雷亚替安妮整理了衣服,送她出了房间。
塞雷亚坐在床上抚着一张老旧的照片,照片上面是一个抱着婴儿的角人族女性。
“即便是全员都能够独自狩猎领主级怪物的讨龙队,也没能掌握他们的命运。您真的能逃过您的命运吗?”
...
中庭,
换了一身衣服的林德提着烛灯站在最中间的位置,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长袍的矮小身影,还有两个背包。
“今天又有很多人要通宵啊。”
“你老爹最近天天找人和老秃子在那边开会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对了,汉娜,你猜我徒弟会不会来。”这个矮小身影,就是研究队领队的女儿,同属于研究队的汉娜,她跟父亲一样都有着和发色一样的尖耳朵。
“你都跟她讲了,应该会来吧。”
“我猜这么晚她肯定不会来,我们拿这个来赌些点数怎么样。”
“赌的话,你找凯文去吧。反正也不是我的徒弟,我该做的工作一份也不会多,我也懒得操心这个。”
林德用很扭捏的语气讲道:“别说得这么无情嘛,好歹也是一起进行任务的同伴,怎么能这么不关心呢。”
汉娜感到一阵恶寒,改口道:“好啊,你都这么讲了,我就赌她会来吧,赌一百点好了。真是的,怎么会有人对自己的徒弟能没自信到这种地步。”
“一百点可以啊,我就是有自信才会跟你赌的。”说到这,林德好像看见黑暗中有一个人形的物体正在向他们这边移动,指着那边问汉娜:“那个人是不是棕色头发的?”
“对的,确实是这个样子。”
“你是不是看到她才跟我赌的。”
“对的,确实是这个样子,本想让某人少吃点亏的,谁让他恶心我呢。”
“是厚,我觉得那个人真的很讨厌。”
“任务完成后记得给我。”
“啧,不能宽限几天吗。”
“某人这么有自信地跟我赌,那当然不能宽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