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种不确定性、这种叠加态,又是如何与控物、瞬移、计算核心扯上关系?
从基础原理,到实际应用,还有十万八千里。
接下来的启蒙,讲述了关于光的几百年论战。围绕光到底是微粒还是波动,大科学家们谁也不服谁。
当然,最后确定的结论是,光既是微粒,也是波,具有波粒二象性。
但是其中原委曲折,则又是一番巧妙际遇。
秦渊沉迷在每一次古代或近代科学家的精妙论证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被脑海中的柔声唤醒,是杨可非。
“我们到了。”她说。
秦渊睁开眼睛,一边将书本收回包中,一边瞥眼看向车外的目的地。
前车上无夏岩加俊他们已经下来了。无香哈哈笑着在雪地上蹦蹦跳跳,将碎雪扬到他们身上。
不远处就是山脚下的曲荣村。
秦渊和杨可非也下了车,白求索早已在后箱收拾登山包了。
两人站在车子边的雪坡,打量山坳里黑云覆压之下的小村子。
土石垒砌的房屋只有七八所,歪歪斜斜摆放在雪里,就像随手洒下的几颗黄豆。整个村子的人口恐怕不足五十。
而乍眼看去,更是一个活人也看不到。别说人了,活动的牛羊都没见一只。
秦渊想起什么,视线绕了一圈,落到请来的本地司机身上。只见他正蹲在一边默默吃着士力架,似乎在等待下一个命令。
无夏将登山包靠车竖立,朝着司机大叔喊道:“大叔,你不是说表弟就在这里吗?你在这里等我们几天怎么样,费用照算。”
大叔默默点头,继续啃着士力架。
秦渊又朝那几间土屋看去,他觉得有些诡异,如果大叔真的有表弟在这里,见到表哥过来,都不出来招呼吗?
藏人可不是这样。一路过来,他们也与沿途的很多藏人有过接触,他们一向热情,即使你不搭讪,他们也会主动上来说扎西德勒。
而现在,一队人马到了村口,村里却一个活人也不见。
难道是大雪的原因,他们都在屋里烤火?秦渊自问着,又抬头看了看各间屋子的屋顶。
屋顶被大雪盖着,不见一道炊烟。
抑郁的黑云几乎压到屋顶。
秦渊立刻又去看各家各户的门口,看看有没有脚印或者扫雪的痕迹。
并没有。
旁边杨可非似乎也发现了这些,两个人一时面面相觑。
无香光着手玩雪,手被冻得通红,她捧着手呵着气,问大叔道:“大叔,好冷啊,能不能娶你表弟家喝杯酥油茶。”
大叔摇摇头:“没有人嘛。”
大家一听,纷纷交口问道:“为什么?人都去哪了?”
大叔道:“搬走了嘛,半年了嘛。”
岩加俊有些不安,大声问道:“为什么要搬走啊?”
大叔道:“嘿,你这小娃,穷地方,不养牛,不养羊,肯定搬走嘛!”
岩加俊顿时无语。
他看过地图,如果曲荣村已经无人,那么以这个村子为圆心,半径五十公里的范围内,都是无人区。
一时间,他只觉天上的黑云压的更低了。
其他人也各自互望,他们显然也想到了这点。黑云盖顶的百里无人区,也许只要是人,都会不安。
无香却拍拍小手道:“看来威宁顿大师修塔也是有贡献的嘛。”她话音未落,大家纷纷侧目。
见大家都张大眼睛看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却仍继续道:“你们想嘛,大师修塔肯定会请他们帮工啊,他们拿了大笔工钱,自然就搬到城里住大房子、过好日子去了。”
“什么跟什么呀……”无夏恼火道。大家都在忧心于无人区的不安,她却在关心村民有没有过上好日子。
杨可非却安抚道:“无香说的也有道理,至少这里的村民去向是合理的。而不是……”大概因为有藏族司机在场,她只是点到为止,没有直白的说“无故失踪”。
秦渊默然听着他们讲述,也觉得这个理由说得通。但是,为什么总觉得什么地方有点别扭?
一时想不出来,他索性抛开。杨可非已经开始召集大家整理包裹,准备出发了。
大家上山的总共只有七个人,这还是加上白求索。秦渊已经问过,白求索只是帮大家当一下挑夫,上去之后还要下来,所以趁有白人壮汉帮忙,大家尽量把需要的都带上。
结果除开每人一个80升的登山包外,白求索一人背了两个、挂了一个。秦渊则是一前一后的背了两个,他不禁担心自己能不能爬上山去。
毕竟,上山的路还有二十多公里。
但是杨可非似乎很看好他,亲自帮他挑好两个大包,挂到他肩上。
眼见秦渊目瞪口呆,杨可非用波束传讯对他说道:“人的能力,来自于相信。以你的身体力量,把这些土房子搬上山也不在话下,但是你不知道,不相信,也就发挥不出来。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会相信。”
她点点自己的额头,神色郑重地说了第一次授课时告诫过秦渊的话:“打开你的思维。”
秦渊只好认命。不过真正上路了,秦渊才发现果然如杨可非所言,一路行来,脚下生风。
无夏和岩加俊看着也是大为惊异,不过想想那晚,秦渊以一双手臂吊住三吨大车的光辉战绩,这点行李也不算什么了。
他们两人互相对了对眼神,似乎交流着什么,秦渊这才明白,这两个家伙已经达成了共识。
山路积雪之后,异常难行。还好这里是荒漠地带,虽然一路上山,坡度却偏于平缓。偶有攀爬跨越,但比起丛林地带的山路,已算是康庄大道。
杨可非和无香背着小包,脚步轻巧的走在最前面。后面是无夏、岩加俊和郭峰,一人一个80升。
秦渊和白求索走在最后。他们俩虽然挂件最多,却仿佛空手散步一样轻松。比起前面三人一步一个脚印,气喘吁吁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违和。
秦渊适应了不再软弱的身体,闲暇的意识开始描摹眼前的场景。
天地间如一张纯白的宣纸。纸上,凌乱落着七点墨汁。
广袤的荒漠,几乎没有植被。地平线上,是一个一个曲面,交替延伸到远方。曲面拱起的部分,是山体,落下的部分,是山谷,或者是窄而深的沟壑。
而所有这一切,全都是白色。
场景却并没有那么刺眼。因为天空的黑云低低压着,几乎要压到雪上。这些厚实而低矮的黑云似乎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将世间光亮吞噬的魔力。
当天地间的光亮大半被吞噬之后,再白的雪,又怎么会刺眼呢。
就连雪,都变成灰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