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香接着继续解释:“B1黄金房间是空调系统的默认指向。一开始我设定了那个房间……但是,出乎我的预料,郭峰的死完全没有我预想的那种效果。”
岩加俊苦笑道:“不是没有效果,效果太好了,以至于我怂恿无夏,临死,大干一场。”
无香无奈道:“我从第一天来到塔中,就开始渲染风水玄术的氛围,后来还自己切开一颗黄金珠子,表示风水镇彻底损毁……结果,却始终有一个人不信。”她无奈而赞赏的眼神看向杨可非。
杨可非却摆摆手:“说实话,要不是岩加俊提醒我空调外机太大,我也几乎信了。”
无香叹了口气:“我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即便藏到地底,也还是被发现了。”
“说起来,”秦渊接口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激烈的反对无夏接触相变世界呢?”
“因为……”
无香毫无预兆地突然失声抱头,将脑袋深深埋下,浑身就像是遭遇某种诡异病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坐在她旁边的杨可非立刻侧身,将她揽入怀中,温言安慰起来。
然而无香却完全失去了理智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颤抖哭泣,整个人仿佛顿时失去了魂魄。
房中众人对于她的忽然失控都感到措手不及,慌乱的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在说什么。
旁观半晌的老和尚却以手指敲了敲茶几,道:“郭峰啊,你还是带她到旁边的禅房静心安歇去吧。这孩子,还是很坚强的。换了其他人,有那样的记忆,能不精神失常,都已是万幸。”
和尚双手合十,低呼佛号,无奈叹息,仿佛放到他自己身上,“那样的记忆”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恐怖。
郭峰便依着和尚的吩咐,抱起无香,默默离开。
无夏焦躁的眼神目送他们离开,立刻不耐地问道:“大和尚,这么说你知道她小时候的事?快说快说……”
老和尚却只是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圈子里的事……大概也不外如是吧。”
“您说的是什么?”无夏听不明白。
老和尚却没有立刻回答,仿佛思绪陷入了某种漩涡之中,不能自拔。
“实验!”
旁边却又一个声音回答了他。
“啊?”大家顿时纷纷侧目。
“大和尚,”杨可非继续道,“您说的是实验吧。”
和尚垂目看了看她,没有回答,只是低颂佛号,再不多言。
“什么实验啊?”无夏和岩加俊都来了兴趣。
然而秦渊听到她的答案,想起陶允斯播放的影像,蓦地,那澎湃浩大的恐惧感,那无以言喻的悲伤感,再次如同横空巨龙的两只狰狞利爪,将他狠狠攫住。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剧烈的反应,只是感到身体忽冷忽热,几乎要抱住脑袋,跟无香一样,浑身失控的哆嗦不止,呜咽起来。
他用尽全力,咬牙忍住,然而强烈的后怕感带来的寒意,却将眼泪化成了冷汗,湿透了他的背心。
秦渊捧着热烫茶盏,想喝一口,镇定心神,然而他的手刚一动作,就不可遏制的震颤起来,茶水被颠翻,泼了他一身。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他就是怕。
老和尚见秦渊如此,却忽然笑了。
他看着秦渊,笑吟吟的,眼神中居然充满了赞赏,低声喃喃自语,仿佛说了句:“此计果然大妙。”
秦渊以为自己听错了,慌忙理顺打结的舌头,问道:“什……什么?”
老和尚低头斟茶,不再多言。
帮秦渊重新斟满了茶盏,沉着的声音才缓缓说道:“后虑斩却,不惊不怖。”
也不知老和尚是不是在说话间动用了某种不知名的引导技法,秦渊听他一言,果然心神大定,捧起茶盏的手也不再颤抖,一口热茶下咽,心头寒意又驱散了大半。
“喂!”无夏大感不满,“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谜?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杨可非却忽然岔开话题,笑笑说道:“还没听你说过呢,当年你是怎么糊里糊涂捡到无香这个小萝莉的。”
“难怪整天被人说妹控,才八岁大的小屁孩,就知道捡路边的小萝莉回家,你这绝对是天生的呀!”岩加俊也坏笑着插入。
“去去去……”无夏老脸一红,“我那天是碰巧遇到了……”
原来,八岁大的无夏就已经有了闲来无事上街瞎转的习惯,也许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异类人士的存在,只是懵懂不觉。
那天是周末,下午他转过一条街道,忽然听到一声震天动地的剧烈爆炸,整个地面都为之晃动不已。无夏也被这剧爆震得几乎飞了出去。
重新站起来,他心中虽有恐惧,更多的却是兴奋,几乎想也没想,就朝着爆炸来源的方向拔腿奔去。
现场是一座老旧的居民楼,也不知有几层,已经彻底崩碎成了一地的砖瓦。就连临近几栋无关的旧楼,都受到波及,墙体破损,几近颓败。
废墟的周边已经围上了少许看热闹的人群,有几个住房被毁去一半的临街住户,正哭喊着跺脚骂街:“……杀千刀的,不关煤气,自己死就算了,害了别人啊……”
大人的骂声,孩子的哭声,间或有不稳定的砖块砸到什么,再次发出连串轰响,惹得围观者们惊恐后退。
这个时候,无夏惊讶地发现在废墟的边缘,有一个脏兮兮的孩子,她蹲在那里一动不动,破烂的短袖衫堆满了石灰水泥的碎末,本来应该很可爱的冬菇头,却杂草一样乱蓬蓬趴在头顶,一样也被泥灰堆满。
无夏很奇怪,他虽然小,也知道这里非常危险,立刻小碎步跑过去,拉着水泥小孩的胳膊就跑,喊道:“危险,快跑啊。”
然而水泥小孩虽然看起来瘦削不堪,无夏却居然没能将她拉动。
无夏惊愕的扳过她的身子,急吼吼道:“你干什么,快跑啊!这里很危险!”
水泥小孩身子虽被他强行扳过来,脑袋却僵硬了一般,死死对着废墟中央,一分也不动。
无夏看着她的脸。那呆滞的小脸上沾满泥灰,若说是座雕塑,也有人信。
她眼睛失去了光芒,长长的睫毛上堆着一层泥灰,眼睛不眨,灰也不落。
就在这时,跟着无夏随身保护的两个保镖终于火急火燎地找了过来,二话不说抱起无夏就要走。
无夏拉着水泥小孩的胳膊,死也不放,保镖只好一人抱一个,火速退离现场。当他们离开之后,街外才响起了急促的警铃与救护车声。
回到家后,无夏的父亲也对这个一言不发的水泥小孩大感苦恼,但是来来回回联系了一番,居然并没有找到小孩的父母乃至亲属。也不知是现场的遇害者之一,还是原本就是孤儿。
无夏妈妈一直就想要一个可爱女儿,却因天公不美,始终未能如愿。这次无夏居然大功一件,捡回来一只,无夏妈妈当然高兴得不行,说什么也要领养,急不可耐催促律师去办了手续。
这几年来,居然也一直没有人前来认亲。大家都默认,水泥小孩无香的亲生父母一定也在那场灾祸中遇害了,也就再没有提过此事,只把她当做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