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被哄了出来,靳易笙很不痛快。
从小的时候起,他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个爷爷,高高在上的爷爷总是瞧不上他,不管他怎么拼命努力去做好,想要得到他的夸奖,哪怕一个笑容,都很难。
而靳容白,这个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哥哥,却总是能获得爷爷的夸奖,得到万众的瞩目,他真的不明白,仅仅是出身,出身而已吗?可他的父亲也是靳国章啊,为什么就会有这么大的天差地别。
“我还真没想到,原来你在靳家的地位不是低,是这么低。”轻哼一声,凌晨雪冷嘲热讽着,连带着她都没有在老爷子这里讨到什么好处。
“后悔了?可惜后悔你也抓不住靳容白,你也只能跟我!”靳易笙同样的回敬她,“凌晨雪,别怪我没有告诉你,咱俩现在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离不开谁,谁也别嘲笑谁。你能助我在靳家上位,我便能帮你把靳容白踩在脚底下,咱们,才是真正的伙伴!”
凌晨雪很想反驳,然而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她想让靳容白后悔,想让他告饶,想看着他一无所有只能求自己。
见她不语,靳易笙就知道,自己的话还是起作用的,淡淡的笑了笑,往前走去。
——
简心坐在看守所等待着,当尤小军从里面被带出来看到她的时候,无神的眼中迸射出惊喜的光芒,很快走过来坐下,“简心,你是来救我的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不管我的。靳先生来了吗?是不是已经跟上面打过招呼了,我是不是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他兴奋过头,一连串的问了很多,然而简心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这样安静的坐着,看着他。
终于,他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眼底的兴奋光芒一点一点黯淡,他小声的说,“你……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我来,不是要带你出去。你既然犯了法,总归是要法律来制裁的,如果你没错,就一定不会有事,如果你真的做了,那就……”
“放屁!”他突然爆粗口,“我不是让你来跟我讲大道理的,是让你特么救老子的!你知不知道里面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你难道还让我在里面蹲着!”
“我爸都蹲了十几年了,您才蹲了几天,就蹲不住了?”她冷冷的说。
尤小军面色一僵,本来暴戾的神情也缓缓的凝固了,他唇瓣动了动,显得有些犹豫,“你,你去看你爸了?”
他知道她回了b市,不过他以为,她一定不会去看这个父亲的,毕竟,她恨极了他。
“是,我去了。”她说。
“你不是恨他吗?你不是再不想见到他吗?”
简心有些奇怪,“难道你想让我再也不见他?”
“怎,怎么会呢。是你自己不想见他,你想不想见,跟我有什么关系。”讪讪的说,他手指蹭了蹭唇,看起来是想抽烟,不过毕竟这里不方便。
“我爸在里面蹲了这么多年,你也去看过他,明知道里面的日子不好过,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她淡淡的问。
尤小军提到这个,脾气就又上来了,“什么叫我要这么做,现在是他们存心想要害我,这些个刁民,最不是东西了,他们摆街占道的时候比谁都凶,怎么说都不听,我才稍微凶了两句就跟我呛呛上了,那我动他的摊子也没碰他的人,他自己摔倒了,还能赖我啊?!”
“你真没打人?”她问。
“当然!”看起来还是底气十足的样子。
“好,没打人这场官司就一定能赢。”她说,“我去看过了,附近有监控,调出来做证据,一定最有效。”
她发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尤小军明显的面色微微一僵,他说,“有……监控摄像头?可我听说,那片的不是已经坏了吗?”
“之前是坏了,不过那两天刚好修好了,也算叔运气不错。”简心说着站起来,“你放心,我这就去找律师,一定帮你打赢这场官司!”
“等,等等!”尤小军站起来叫住她,又被两边的看守给按着坐了下去。
他有些犹豫的说,“可是叔,叔不想吃官司,这事儿传出去,得多让人笑话,能不能不打官司,庭外和解算了?”
“不行!你若是真的没动手,他们就是故意冤枉你,是诽谤造谣,他们就算不告了,我们还要追究他们的责任的。”
“别别,小商小贩也都不容易,大家互相理解一下嘛。这次的事儿我也冲动了点,就当我倒霉,我认了,你问问他们要多少钱我赔,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还不行吗?”
看到他气势明显低下去一半,简心就大抵猜到了他话里的水分有多大。
“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先去看看伤者,看看人家怎么说。”她沉吟了下。
“哎,好!”清脆的答应了一声,尤小军又似想到了什么,“那个……靳先生他知道这件事吗?”
“他不知道,他们家最近有些事,并没回来,我也不想打扰他。”她倒是很直白的说。
尤小军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是到底忍住了什么都没说,只道,“靳家的事自然是大事,只是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我们能不能帮的上忙。罢了罢了,你先去问问那些人,想要怎样才能和解吧。”
简心觉得有些好笑,就他现在这种自身难保,还能不能帮上忙,他不去添乱就已经不错了。
“恩。知道了。”她应了一声,正要走,又听到尤小军在身后说,“这事儿,小晟不知道吧?”
“你放心,他还不知道。”顿住脚步,她回头看了一眼。
见他一脸的灰败,低垂着头,很有点沧桑了。
“不知道最好,千万不要告诉他,不要影响他。”
简心这次没说话,走了。
其实她想说,如果你们真的这么在乎他,会不会影响到他,就不应该这么做啊。
不过她更知道,说也是没用的,索性,什么也不说了。
离开看守所,她就直接去了医院。
想来她跟这医院还真有解不开的缘,本以为小乐送出国外治疗了,自己也不会再这么频繁的跑医院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事先做好功课,找这家人并不难,只是商量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她却看过了,对方明显是被殴打的,绝不是尤小军说的推了一把那么简单,看上去,还不只是拳头,可能还用上了类似木棍之类的武器。
之前她说监控摄像头,那是骗他的,她只是看到有几个类似监控的东西,却不知道有没有用,更没法去调看,结果三两句,倒是把他给唬住了。
换言之,不做亏心事,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心虚呢。
被打伤的那家人也不容易,开了个小店就指着这么点生意养家糊口的,她没有暴露身份,只说是听闻了这件事,然后来看看的路人,对方也没怀疑,直接就竹筒倒豆子把事情都说给她听了。
这家原本是做点蔬菜生意的,尤小军之前没干这活时,还常过来买菜,也算是熟客了,但是他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喜欢占点小便宜。
别看他以前是坐官职部门的,但是这点小便宜,不管是在位的时候还是落魄了以后,都不曾改掉。
买点菜让人送点葱那是小事,他会买颗土豆直接拎人家三根黄瓜,那卖菜的怎么能同意,后来他就说人家缺斤少两去闹过几次,弄到最后,这家卖菜的看到他直接拒绝卖给他,甚至哄他走。
一来二去,这梁子就算这么结下了,等他上任了以后,自己手里有点小权力了,就开始不安分消停了,尤其过年那会儿凑巧路过,加上尤晟又一言不发的离家跑了,他心情不好,所有的事情这么凑一起,他就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先说人家占道,挪回店里了还不行,三五不时去找茬。
本来过年蔬菜价格就上涨,非说人家无良商贩牟取暴利,而且缺斤少两,这家商户的脾气也是暴,被经常这么找茬就火了,两边一冲起来,结果尤小军直接带头就把人给打了。
当时场面混乱,他原以为自己打也就打了,反正是在执法的,偏巧遇上有个记者用手机把视频拍下来放上网,一下就火了,当天就被停职查办了。
没两天,就蹲看守所里去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慌了,然后让冯秀去找她,让她去求靳先生。
听完这一切,她只想说一个字,“该!”,两个字,“活该!”
真是够可气的,她听着都觉得很生气,不要说人家当事人了,更何况他居然还能颠倒黑白轻描淡写的把责任都给推卸了。
听完以后,简心就觉得不用管了,让他老老实实坐几年牢算了。
放下带过去的水果,她起身跟人告别出来,只觉得有点头疼,医院里本来就是愁苦大于欣喜,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走廊里有人在嚎啕大哭,哭声很是撕心裂肺,让人听着就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