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顿时如同是一碰冷水一般,令原本还处在亢奋状态中的司马家三少爷瞬间清醒了过来。
不过哪怕是这样,他仍然不会相信,区区一个草莽出身的人,竟然能够拥有这样的能力与魄力。
随即,他一扭头便看向了身旁的六皇子,指着东方朔便道:“六殿下,这家伙怕是疯了,他这是想要和司马家撕破脸啊,他简直是疯了,快,快将他拿下!”
哪怕到现在为止,在他的认知里,六皇子与他一样皆是贵胄,所以应当是站在同一边的人。
只可惜,他的判断是错的。
六皇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便道:“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过吗?”
话音落下,他已是抬手挥了挥。
当即,那两名太监便再次架起三少爷,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而看着越来越远的六皇子,三少爷的眼中逐渐弥漫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并且在片刻之后才终于反应过来。
也正是这一刻,仿佛是一道晴空霹雳落在了他的身上一般,令他整张脸上瞬间苍白了。
“六,六殿下,我没有撒谎啊,他真的对陛下大不敬!”
他歇斯底里地喊叫着。
可他左右的两名太监,却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而六皇子,在听着这番话后,更是在摇了摇头之后,决绝地背过了身去。
看着六皇子的背影,又看了看东方朔那冰冷冷的目光,绝望便是在短短的几个呼吸内,弥漫在了三少爷的脸上与心中。
随后不过片刻,三少爷的呼吸受到了影响,忽然一顿,白眼一翻便直接昏了过去。
可见其心理承受能力之脆弱,简直不堪一击。
“真是不敢想象,若是将帝国的基业交到这样的人的手里,哪怕只是最小的权力,怕也是会有不堪设想的后果啊。”
东方朔口中轻声呢喃着,便收回了望着三少爷的视线。
随后,他又看向了近旁的六皇子。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你会出面。”
东方朔道。
“我说过很多次,我们的利害是一致的,你痛恨这种人,我也一样痛恨,你想要改变这个规则,我也同样想要改变它。”六皇子道。
但他话音未落,东方朔便已经摇起了头。
直至六皇子语罢,东方朔便即紧接着道:“可我也和你说过,我们最终的目的是不同的,而你心中的抱负,我认同一部分,但也反对一部分。”
此时,六皇子背过手去,一脸平静的面向了东方朔。
“没有两个人的理想抱负,能达到百分百的一致,只有两个想法相近的人一起努力,互相磨合的过程。”
六皇子道。
东方朔沉下了视线,同时沉默良久。
随后,他转身朝着阶梯的方向走去,而六皇子则跟在了他的身后。
直到东方朔步上阶梯后,他才终于开口道:“我说过的,对于苏禾的死,我要让你用一生一世来偿还。”
“喜闻乐见。”
跟在后头的六皇子道。
东方朔的脚步,在此刻忽然顿了一下。
他微微回头,道:“你会后悔的。”
说罢,他便继续向前走去,并且加快了脚步。
而六皇子却在原地低头站了许久,直至听不到东方朔的脚步声后,他才终于抬头望向了殿门的方向。
“觉得我会后悔,便说明你也仍然不了解我啊。”
六皇子一笑。
笑罢,他便也是继续向阶梯之上走去。
之后的两个整日,皇城内外吊唁者频频。
而直至皇帝殡天的第四天初晨,五位皇子才是扶棺而出,赴了帝陵。
至于东方朔,则留在皇城之中。
皇帝虽无,但不论是皇城还是帝国,都不可停歇哪怕一日。
而除此之外,东方朔也要留下来准备登基大典了。
不过关于登基人选,天下仍然不知,东方朔仅仅只是放出了消息,说皇帝临终前留下了遗诏。
但究竟有没有遗诏,东方朔心里最是清楚。
而之所以要谎称有遗诏,不是为了伪造,而是为了稳定朝局。
不过仅仅只是如此,自然是不够的。
因为谎言总有被戳破的一天,而如今皇帝已经去了帝陵,一切也即将结束,明日等到诸皇子回来之后,新皇也必须要有一个定论了。
人选,东方朔当然已经想好了。
在皇帝还未死的时候,他便已经和皇帝说过了人选是谁。
只不过,凡事都需要名正言顺,新皇登基更是如此。
光有德才兼备是不够的,还要民心所向。
而皇帝出殡的这一日,也正是东方朔发挥的最好机会。
简单勾兑了皇城内的日常事宜,保证今日皇城能够正常运转之后,他便是径直赶往了宫门。
宫门外,提前接到东方朔的消息的落杨,已是等候多时。
“请随我来。”
于是,落杨引路。
东方朔点头,跟在了他的身后。
而除了落杨走在前头带路之外,则还有几名太监跟在后头,这也是宫闱的寻常礼数。
“你和剑安很熟吗?”
沉默间,东方朔忽然开口。
落杨微微回头,道:“应该算是故人吧,也可以说是兄弟。”
东方朔一笑:“一见面就直接打起来,这样的兄弟看起来有很多故事啊。”
“算是吧。”
落杨没有否认。
而后,东方朔追问道:“那你应该很了解剑安吧?”
“嗯。”
“那纪昭宁呢,你对她又了解多少?”
“这才是你真正想问的吧?”
“是。”
“你这回答倒是干脆利落,只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和剑安是故人,和纪姑娘却不是,甚至我与纪姑娘连正式会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对她,我并不了解。”
“也是,你毕竟也是宫内侍卫,与宫外也不能有太多交集。”
东方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过随后,他又是问道:“那剑安和纪昭宁,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这你总该知道吧?”
“因为一个男人,那应该算是一场际会吧。”
落杨一笑。
东方朔愣了一下:“一个男人?”
此刻,他想起了经常被纪昭宁提到的‘故人’,也是个男人。
难道,是因为那个故人吗?
可东方朔刚想发问,身前落杨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