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一句话都没有说。
房间中,只有‘咯哒咯哒’的落子声,除此之外便什么声音没有了。
不过这一盘棋之中,两人虽然没有对话,但却下得并不快。东方朔的每一次落子之前,都在不断地思考,因为从很早的阶段开始,东方朔手中的黑棋便开始受到压制,而随着落子的数量增加,这个劣势也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
这个明明应该有来有回,有攻有守的棋局,在冯青阳手中却成了碾压。
在东方朔看来,或许也只有像纪昭宁那样的水平,能够与他平分秋色了。
“只是这样手谈一局,我觉得有些枯燥。”忽然,冯青阳的开口一句打破了房间中原本的寂静,“不如我们来赌点什么吧?”
话音落下,他手中白子便随之落到了棋盘上。
而东方朔捻起一枚黑子,看着棋盘开口道:“这和你一开始说得好像不太一样吧?”
“并没有冲突。”
冯青阳道,“我的意思是,赌我脑袋上的这颗头,怎么样?”
此话一出,东方朔立刻抬眼看向了他。
顿时,后者的心中出现了一丝疑惑,不过疑惑却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赌你的头?怎么赌?”东方朔问道。
冯青阳道:“你赢了,头归你。你输了,请你离开。怎么样?”
此时,东方朔眯了眯眼,而后又看向棋盘。
他似乎在犹豫。
而见到他的眼底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冯青阳的眼中,则闪过了一抹深意。
“你这颗头对我没有任何价值,我不想和你赌。”
东方朔道。
话音落下,手中黑子便也下了下去。
他刚才的犹豫,似乎是在思考棋局而并非是回答。
但黑子刚落,冯青阳的白子便是紧随其后。
“你心乱了,你这一步棋太冒进了,和你刚才的风格完全不同。”落了子后,冯青阳便抬眼看向了东方朔。
而东方朔却是嘴角一勾,笑道:“刚才的风格?我刚才什么风格?我可是一点风格都没有,从头到尾都只是纯粹的想下哪儿就下哪儿,因为我奉行一句话,最好的套路便是没有套路。”
他这话刚一说完,冯青阳先是一愣,随后也是笑了。
冯青阳笑着道:“这话说得无懈可击,让我无言以对。不过,我这颗头对你的价值,应该很重要才对吧?”
在他说话间,东方朔不紧不慢地又拿起了一枚黑子,视线在棋盘上来回扫视,似乎仍然在寻找着下子的位置。
“你这颗头对我有什么价值,我倒是真不知道,不如你告诉我?”
东方朔没有下子,却如此问道。
而冯青阳道:“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因为知道而不敢和我赌?你怕和我赌却输了,只能乖乖退出去吗?”
“我怕你赖账。”东方朔抬眼,同时下子,“毕竟这儿可是你的地盘。”
冯青阳拿起白子随手下去,落子之后才是说道:“你觉得现在的局势,你能赢得了我?”
东方朔嘴角一勾:“即便你是正人君子,我可不是,所以没必要赌。我即便是输了,我留在城外的二十万大军,也不会干站着什么事情都不做。”于是,东方朔拿着黑子指了指面前的棋盘,“这盘小局我可能赢不了,但大局你一定会输。”
“何以见得?”
“因为你没有斗志,粮草截断城内空虚,又刚好遇到了凛冬时节,这座城你根本守不住。”
东方朔道。
而他刚一说完,冯青阳的脸上却又露出了一抹怅然的笑意。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让你入城,还要与你下这盘棋吗?”
冯青阳问道。
东方朔却没有说话。
随后,冯青阳又问:“我们下了多久了?”
“约莫三刻钟吧。”
“对,已经三刻钟了。而从我的士卒在城头看到你的军队的那一刻起,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多时辰了。”话至此处,冯青阳稍稍一顿,而后抬眼看向了东方朔,“而我估计,咱们的这盘棋,还要再下一个时辰才够。”
“你想说明什么?”
“你听说过一个传闻吗,我的兵马从此城开始,一日间便能纵横我的领地,是帝国南疆最坚固的防线。”冯青阳道。
东方朔抬头:“所以呢?”
“日落之前,你的兵马便会被我的兵马包围,到时候大局仍然站在我这边。”
冯青阳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而东方朔凝了凝神,但紧随其后也是展露出了同样自信的笑容,甚至比冯青阳更加自信。
于是,东方朔道:“我的兵马须臾间便能踏破你这城池,等把城内的逆党杀个干净之后,他们埋锅造饭,还能赶得上午炊。”
“夸大了吧?”
冯青阳眯了眯眼。
东方朔同样眯了眯眼:“你想试试?”
这句话音落下,双方皆是陷入了沉默。
而屋内,又重新进入到了一片寂静的状态。
啪嗒。
终于,东方朔一下落子,打破了这份寂静。
而这一次,冯青阳没有再立刻拿起棋子,而是低头看着棋盘。
他的视线扫过棋盘,约莫三个呼吸之后,他便抬眼道:“可你若出去不,如何才能够让你的兵马踏破我的城门呢?”
东方朔同样也沉默了三个呼吸。
“你觉得你留得住我?”
随后,他问道。
而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渐行渐近,最终是在那名将领叩跪堂下之际令脚步声戛然而止。
东方朔扭头看去,双眼微微眯了眯。
“末将已完成冯大人的任务。”
那将领道。
东方朔随即看向冯青阳,问道:“你让他去做了什么?”
看着此刻冯青阳脸上胜券在握的神情,虽然东方朔的脸上和语气没有什么变化,但心中总是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你带来的那位将领,已经死了。”
冯青阳轻描淡写地开口道。
东方朔双眼微微一滞,随后凝目到:“不可能,我没有听到任何的打斗声。”
“是毒死的。”说话间,冯青阳取出了一个玉瓶,摆到了桌面上,“用的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