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的是,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苏禾竟然还活着。”
城主府中,杨冬生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凝重之色,“不仅如此,没想到东方朔竟然还能够活着从灵域中出来。本来我就知道他是个天赋很可怕的人,现在看来,他的天赋之可怕,远超我的想象。”
“方才东方朔与城主的那番交谈来看,他应当并没有察觉到您的异样。”
此时,刚才与城主同行的一名将领如此说道。
而话音刚落,另一名将令也立刻随声附和道:“他毕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且我们已经足足拖了他一个时辰的时间,现在他就算赶过去了,应该也只能够看到那老文头的尸首了。”
听得两人的这样一番言语,杨冬生眼中的凝重也不禁舒缓了几分。
“说的也是。”
杨冬生端起了身旁的一杯热茶,“我的虎崖宗想来所向披靡,今日派他们去处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给他们争取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应当也走就收手了。”
话音落下,他松了一口气后,便将热茶送到了嘴边。
见到杨冬生放松下来,两名将领也跟着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随即,其中一人道:“也好在城主大人您料事如神,早几年前就买通了周边那个村的住户,让他们帮你盯着那个老头子。”
“是啊,咱城主大人也是仁人之心,念在那老文头是杨老将军故旧的份上,迟迟没有对他动手。只可惜,某些人却有些不识抬举。将他留到了今天,咱们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当这两人吹捧附和的声音落下的时候,杨冬生也已经将茶杯放到了一旁。
随后,他缓缓站起身来,徐徐走到了窗边。
望着东升的旭日,他的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笑。
“要收买人,最先要收买人心。”杨冬生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可从来没有买通什么村里的住户,只不过是施以小惠罢了,身患恶疾的儿子得以痊愈,他自然是会无条件地报答我的恩情。在他看来,我只是在关心城主府的老仆人,所以关于文老爷子的事情,他才会一五一十毫无隐瞒地告诉我。”
他这话音落下,那两人对视一眼之后,便立刻上前数步走到了他的近前。
“真不愧是城主大人,就连收买人的手段都如此高明,我们二人当真是自愧不如!”
“是啊是啊,能够跟随城主大人,真的是我们三生有幸!”
二人的话,进入杨冬生的耳中,令望着窗外的杨冬生不禁朗笑出声。
笑罢,他转身面向二人。
“今天这事儿到这里还不算结束,你们现在就去城主府门外候着。”杨冬生道,“线索已断,那已经无法继续追查下去的东方朔,必然会知难而退。他离开时若与来与我道别,我才能够真正的安心入睡啊。”
二人一听,当即拱手。
“是。”
应罢,他们便一同走出了屋子。
而等他们走后,杨冬生却立刻收起了笑容,迅速冷下了脸来。
他当然知道这两个人是在阿谀奉承,讨好自己。但奈何说的都是些好话,不仅让人无法责骂他们,而且也对他们生不出气来。最主要的是,这两个人虽然谄媚,但却有办事的能力,而如今刚刚上位的杨冬生,最需要的就是能办事的人。
“上苍保佑,让东方朔能活得久一些吧。”
他望着天,如此说道。
踏踏。
忽然,两到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而不必回头,单听步法,杨冬生便知道是刚才派出去的那两个家伙又折返回来了。
“你们两个又有什么事?”
一边问着,他一边回头,看向了刚刚走入房间的两人。
可他的视线在刚刚落到两人的脸上,却立刻发现了两人神色不对,甚至其中一人的脸面还有些发白,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一般。
踏。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又传来了一道脚步声。
杨冬生稍稍一动,将视线绕过了两人,望向了门框的方向。
可当他看到入门那人的时候,猛然瞪大了双眼。
“怎么了?在这个时候看到我,惊讶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入门那人微微一笑,道,“你不是刚刚才派出这两个人去府门准备迎接我吗?”
来者,正是东方朔。
听着这番话,杨冬生的视线便一动不动地定格在东方朔的身上。
城主府虽然算不上太大,但从这里去往府门,按照一般的速度一个来回怎么也得一炷香的时间,可这俩家伙这么快就回来了,显然是刚刚出门就被东方朔拦下来了。
如此,杨冬生能不吃惊吗?
毕竟按照他原本的料想,现在东方朔应该还在文成功的那屋子里找线索才对。
“不过你也不必吃惊地那么快,因为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人也来了,他应该会让你更加吃惊。”沉默了片刻后,东方朔如此说道。
话音落下,杨冬生双眼一颤。
他心中惊诧万分,还有谁能够让他更加吃惊?
而与疑惑同时到来的,是一个令他不敢相信也不敢去想的猜测。
也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了一道拐杖落地的声音。而这个声音响起的瞬间,悬在杨冬生心口的大石顿时压了下来,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就连原本情绪复杂的眼神都在此刻逐渐凝固了。
直到紧随拐杖之后,文成功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当中,他的呼吸也立刻跟着停滞了一瞬。
“你现在应该很想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死,是吗?”
东方朔嘴角一勾。
而这句话,令杨冬生从惊诧中缓过神来。
当意识到方才的反应,已经可以看做是承认一切了的时候,他的脸上也顿时露出了一抹坦荡的笑容。
的确,这时候他脸上还能出现笑容,是东方朔也没有料到的。
“方才我们三个在这个屋子里的对话,你听到了多少?”
杨冬生开口,向东方朔问道。
东方朔一笑,道:“很遗憾的是,我几乎听得一字不差。”
“是吗。”
杨冬生沉下了视线,“那现在,我应该也已经没有为自己辩解的余地了。所以说,你是来向我兴师问罪的吗?”
话音刚落,东方朔便点了点头。
见他首肯,杨冬生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笑容。
只笑了一声之后,后者便向前者问道:“你并不是岿巍城的人,何必要把岿巍城的陈年旧事查得那么清楚呢?你我之间无冤无仇,不仅如此,你对我有恩,我也愿意厚报于你。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对我苦苦相逼?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吧?”
“是,这件事情不论从何种角度来看,都是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东方朔道,“可问题就在于,虽然和我无关,但却勾起了我的兴趣。你知道的,人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除非事情威胁到生命,否则就一定会想要去一探究竟的。”
“好奇心吗?”
杨冬生冷笑一声,“我以为你这般天赋优秀的人,会和那些普通人有所不同。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样,总是会抱着一腔热血做一些自己以为正义感爆棚的事情。”
东方朔摇了摇头。
“我说了,我这是好奇心,并不是正义感。”他道。
可这话一出,却惹得杨冬生又一哂笑。
“是啊,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不是吗?”他一口认定。
听得此言,东方朔沉默了。
其实说到底,他自己也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好奇心还是正义感。
不过不论是因为什么,今天他总该做些什么。
“在那之前,我想要问你一个问题。”东方朔道,“究竟两个月前,城门口那个让手下人砍掉你的头,以保全他们家人性的人是真正的你,还是如今这个为了掩盖真相而不惜残害无辜的人是真正的你?”
这个问题,一路上都埋在他的心里。
毕竟一直以来,杨冬生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大义凌然、知恩图报的形象。
可如今他的所作所为,简直判若两人。
而这样的问题,却是令杨冬生忽然仰天笑出了声。
长笑罢,他才低头又看向了东方朔。
“真真假假,皆是虚妄,这两个都是我,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杨冬生道。
东方朔凝目皱眉,道:“这两者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
“不像?不像又怎么样?事实便是如此!”杨冬生道,“两个月前,我料定他们不会杀我以苟活,所以才会那么做。而我越是悲壮,便越是能够激起他们对城主的仇恨。不仅如此,我可以直白的告诉你,那时候我还想要以此来感动你,让你来成为我的助力。”
东方朔凝目。
他回想起两个月前的一幕幕,心中不禁生起了一丝骇然。
因为不论如何,杨冬生都的确做到了这一点。
关闭城门截杀杨冬生等人的副城主崔狗是东方朔杀的,而城主府中只是一刀劈开了桌子,却迟迟没有动手杀城主的杨冬生,也根本不是因为他自称的什么不忍心,而是在等东方朔出手。
如此,杀人的事就与他无关。
而他荣登城主之位,也纯粹只是顺应‘民意’罢了。
“那么也就是说,就连崔狗截杀你的桥段,也是你精心安排的?”东方朔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