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啦!
剑锋自胸口刺入,直直刺穿了少女的身体。
东方朔没有犹豫,不论少女究竟意欲何为,这都是他唯一将之击杀的机会。
不因为少女作恶,也不因为少女要杀他,而只因为她是妖灵。
是妖灵,便只能够依靠吞噬妖灵或人类而活下去。
此时,数十里外那山洞口,仍然被虫潮袭扰,山洞内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全部命丧虫潮。
只有杀死这个少女,虫潮才会退去,山洞里的人才能得救。
“呵呵……”
寂静的环境中,少女突然笑出了声。
而她才刚刚笑了两声,脸色便忽的一变,而后便是一个踉跄向东方朔的方向走了一步,东方朔立刻伸手扶住了她。
此时剑锋刺得更深了几分,划过伤口必然带给了她剧烈的痛楚。
脚步刚是止住,她便又因为伤口愈深而咯血,一口鲜血染红了东方朔的衣衫,令他皱起了眉头。
“我的血弄脏了你的衣服,让你不开心了吗?”
少女艰难地抬起头来,望向了东方朔的面庞。
东方朔却摇了摇头,反问道:“你为什么会流血,而且你的血为什么是红色的?就好像是……人类一样。”
这句话,令少女低头轻笑,笑声中尽显虚弱。
“其实这一百多年来,我都生活在痛苦之中,这股力量每时每刻都在侵蚀着我的身体,你这一剑下来,反倒是让我更加轻松了几分。”话至末尾,少女的脸上又挤出了一抹笑容。
没有怨恨,也没有愤怒,只有温暖若初春的笑意。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东方朔的心中,只剩下了这样的疑惑。
从他正式与少女交谈的第一个字开始,他就始终都没有明白,少女究竟想要做什么。
而最终,明明她拥有杀了东方朔的能力,却还是甘愿张开双臂成为东方朔的剑下亡魂,这又是为何?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一百年又是什么意思?那股力量又是什么?”
东方朔接连的开口询问。
少女苦笑:“你一下子问那么多问题,这么乱,叫我如何回答你?”
听罢此话,东方朔整理了一下思绪后,便只问了一个问题:“你为何不挡下这一剑?你明明可以轻易做到的。”
“是啊,挡下你这一剑是多么容易?我若挡下了你的剑,甚至反过来杀了你,那么我今日必死。”少女的脸上,仍然艰难地流露着笑容。
东方朔神色一落。
她说的没有错,东方朔若死了,抵御着虫潮的三把剑便会失去效力,山洞内的一百余人皆无法幸免于难。而在吃完了他们之后,正如人类所知道的那样,虫皇与虫潮便要进入短暂的休眠状态。
到了那时,它们必死无疑。
龙林帝国一千年的准备,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便是彻底封锁妖灵的出入,令虫潮除了人类之外得不到足够的食物,虫潮三十年一次的进食,也正是被如此逼出来的结果。
龙林帝国迟迟无法取得这块地,正是因为无法捉摸虫潮的进食规律,而也总不能够将大部队三年五载地驻扎在这里。而现在,拿准了虫潮的进食规律,只要放出‘饵料’,驻扎在外的大部队短时间内便可以轻易收割。
千年之计,关键便在这里。
“何不殊死一搏?”
东方朔又问。
少女道:“这不该是你说的话吧,我若殊死一搏,死的可都是你的同伴啊。”
这话,令东方朔语塞。
方才的问题,也只是他一时想到罢了。
而见东方朔沉默,少女便接着说道:“我在这座环谷里等待了一百多年,只为了等待一个人,确切地说,我等的就是你这一剑,这毫不留情地刺破了我胸口的一剑。”
东方朔苦笑一声:“你这是在讽刺挖苦我吗?”
“不,我只是在嘲讽我自己啊。”少女也是苦笑。
而此时,东方朔心中也有了一个猜测。
难道她真的是在等自己?
可为什么?
明明自己是穿越者啊,怎会有前世今生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想真相不会是你想的那样。”少女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所以与其说得不明不白,不如让你自己找到真相。”
东方朔一头雾水。
完全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从头到尾,东方朔都云里雾里。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信,她一定知道什么东方朔不知道的东西。
而与东方朔有渊源,那或许是与东方朔穿越至此的原因有关系。
是啊,东方朔从来没有想过。
他一直将穿越这件事当做天选,当做理所当然。
可既然是天选,那为何是他呢?
而选择了他的人,又是谁呢?
是系统吗?
可系统也有不知道的东西,若系统是真的不知道,那或许系统之后还有着一个人,或者一个存在。
不过思来想去,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如今的东方朔根本参不明白也悟不透彻。
现在仅有的线索,就只有少女口中所说的‘真相’,以及一个月前灵脉群落内的那盒丹药以及那封信。
而东方朔也明白,这条路一定会很困难,绝对远比探寻武一、苏禾父亲的死因更加困难。
“难道你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就仅仅只是为了接下我这一剑?”东方朔皱起了眉头,微微摇头,“这太荒谬了,我刺你的这一剑,除了拯救山洞里的那几个人以外便没有其他原因,除了能够带给龙林帝国利益之外就没有其他结果。”
少女摇头。
“不,你错了。”
她道。
东方朔皱眉:“我何错之有?”
“你刺我的这一剑,还有其他的原因。那原因就是,带给我生命的人是你,所以我希望带走我生命的人也是你,你注定要将这一剑刺入我的胸膛,这是命运使然也是我的意愿。”少女道。
东方朔凝目,却沉默。
不知所云的东方朔,自然无言以对。
而少女没有在意东方朔的疑惑,凝了凝视线后,便又接着开口道:“而这一剑,也同样还有其他的结果,而这结果就是……”
话至此处,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推开了东方朔扶着她肩膀的手,而后她便用双手抓住了东方朔的剑锋。
剑锋割裂了她的玉手,新的血水自剑锋之上顺流而下。
随后,她抓着剑锋的手开始用力,不惧疼痛地将剑继续深入她的身体。
看着此刻眼前的这一幕,东方朔瞪大了眼睛,试图阻止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将剑从她的手中抽出。而她若求死,东方朔也并没有阻拦的必要。
此刻,少女前后的伤口中的血液不断涌出,而被剑锋划破的手上的血液,也顺着向下倾斜的剑锋流向了她。
转眼间,原本银白色的衣裙,便在鲜血的沾染下逐渐变成了红色。
“……嫁衣终于完成了,我终于可以嫁给你了。”她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激动的笑容,而且望着东方朔的双眼热泪盈眶。
恍惚间,东方朔的眼前,她的瞳孔逐渐变成了黑色。
一瞬间,满头白发也成青丝。
此刻的她,正如红装出嫁的女子,令东方朔的双眼莫名有些错愕。
而就在东方朔恍惚之间,她张开了双臂,而完全不在乎那刺入身体的利剑,而向东方朔拥来。
但就在她的双臂保住东方朔的前一刻,一抹紫金色的流光自她的身上一闪而过,她的身体连带着火红色的嫁衣便瞬间化作了点点星芒,向着她的身后扩散开去数丈距离。
一时间,东方朔的眼前仿佛多出了一片星河。
紧随其后,星河移转,无数的星星点点便纷纷像东方朔坠来,而仿佛是骤雨一般淋在了东方朔的身上,纷纷涌入了他的体内。
刹那间,东方朔体内一股自上而下的力量赫然形成。
紧随其后,他只觉脑海嗡的一声炸了开来,整片天地在他的感知之中便是迅速化作了混沌一团,令他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般,所有的感知倾巢涌向了他的意识,挤占了他所有的思维,而令他连一丝一毫思考的余地都没有。
而不知过去多久,他的意识开始朦胧,最终陷入了一片黑暗,周围的一切都仿佛一潭死水般没有生机。
忽然,一道苍鹰唳空,令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刺眼的强光令他拿手一遮,而简单适应了一下之后,他便发现自己仍然身处那座环谷之中。
他站起身来,环谷之内徒有四壁,显然是因为,昨天他放的那场大火烧光了所有的东西。
那个带他来的青年不在了,那个与他交谈甚多的少女也不在了。
叮。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已发放,请点击查收。】
“任务?”
东方朔一愣。
他在这儿躺了一夜,也不记得做了什么。
但现在,他也仍然不知道苏禾父亲的真正死因。
顿了片刻后,他伸手点击了对话框。
对话框下沉,而后扩张成了一个界面。
【恭喜宿主突破仙根期二脉境,任务奖励:炼真万华镜,请查收。】
文字之后,一道光华闪过东方朔的眼前,随即一面手掌大小的青铜镜,便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望着面前这一面‘炼真万华镜’,东方朔脸色微微一变。
“我突破二脉王者了?”
他口中自语道,“难道是那少女的力量所致?她送了命,就只是为了帮我突破二脉王者?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忽然,在他的脑海间,闪过了那一袭红装。
如今少女已经不在,或许,他永远也无法知道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