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转变如此之快，明明前一刻还在谈笑风生，下一刻却变成了这般状况，着实也是让东方朔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秋侯的意思是要我离开她？”顿了顿神后东方朔看了眼送到了面前的纳戒，毫无疑问里面装着的便是秋侯所说的五百万灵晶，但只一眼后，他的视线便又望向了秋侯，“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秋侯面露冷色，但却还是透着优雅之态，浅笑道，“纵使你天赋过人，未来或许可成为国之栋梁，可是这终究掩盖不了你出身卑微的事实，你做不了我秋家的女婿。”
她脸上的笑容似乎温和，但看在东方朔的眼中，却有些咄咄逼人。
回想方才的那三两句谈笑，对比此刻不免显得有些惺惺作态。
不过两人的关系本就是假的，做不了就做不了，对于东方朔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损失。
可尽管如此，东方朔的眉头却仍然在此刻皱了皱。
他凝视着秋侯，开口问道：“若是我不合适，那秋侯莫非已有替代我的人选了？”
“不是替代，因为从一开始我看好的便不是你。”秋侯道，“这五百万足够你回家赡养你的父母，省的他们继续贩卖鱼肉那般辛劳了，也不枉他们生养你一场。之后，若朝中有一官半职的空缺，我也会向陛下举荐你。只不过，你不适合入秋家的门。”
如此这番话，却也并非是将东方朔往死路上逼。
只不过，相比于愧疚，倒像是在施舍。
此时，东方朔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视线沉了片刻。
这般片刻，秋侯的视线始终落在他的身上，以为他是在考虑，故而秋侯的眼帘也不禁微微垂下，出现了几分失望之色。
“那我只想要问问秋侯，你的择婿标准又是什么？身份、地位、出身亦或是天赋？”沉默片刻后的东方朔忽然抬头，再一次望向了秋侯的方向开了口。
秋侯凝了凝神，便毫无情感流露地说道：“即便如此，这些应当都与你无关了吧？”
五百万灵晶，加上那些承诺，这对于任何一个出身卑微的人来说，都已经是极具诱惑力的条件了。
但前者话音刚落，东方朔便立刻开口问道：“那白儿的意愿呢？”
“什么？”
秋侯柳眉微皱。
东方朔重复道：“那你女儿自己的意愿，就不在秋侯你的择婿标准里吗？”
听着这番话，秋侯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这么说来，你还是不愿意就此放弃白儿？”秋侯道，“难道说，是我给的条件还不足以让你动心吗？”
“若你让我离开你的女儿，我不会死皮赖脸地留下，而你给的条件我也分文不取。”东方朔低下了眼来，“可我仍然觉得，要嫁人的是你的女儿，所以你女儿的意愿应当比你自己的意愿更加重要。”
“是吗？你是这么想的吗？”
秋侯的语气愈发的冰冷了几分。
东方朔沉了口气，不过心中倒也是如释重负。
虽然好像是被看扁了，但这件事情总归是告一段落了。
于是，他便撑着桌子，准备站起身来，同时开口道：“而既然秋侯要我走，那……”
啪嗒。
此时，在他身旁，一个杯子轻轻放到了桌面上。
“娘亲，你要是玩够了就道歉吧，再不道歉你女婿可就真走了。”此时，放下了杯子的秋叶白冷不丁地说道。
这句话刚一落定，起身一半的东方朔忽然定住了身形，扭头看了身旁一脸无奈的秋叶白一眼。
与此同时，端坐高位之上的秋侯方向，也传来了噗嗤一声笑。
当东方朔的视线再看向秋侯时，方才那冷冰冰的双眸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略带玩味的笑意，瞬间是亲和了不止一星半点。
又是这般突如其来的转变，更是让东方朔一头雾水。
短短不过半刻钟时间，秋侯的神情便接连发生了两次巨大的转变，着实是让人难以适应。
不过，在秋叶白的拉扯下又坐了下来的东方朔，便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于是，他问道：“秋侯是在试探我？”
若是如此，那么突然的转变，也就说得通了。
另一方面，作为一个母亲，而且还是一个身居高位的母亲，为了防止被攀高枝，做出这样的事来倒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在秋侯的眼中，东方朔是个走卒贩夫之后，是帝国内十分卑微的身份。
“当然不是。”
身侧，秋叶白翻了翻白眼，“娘亲这么做，只是一时兴起，她时常这样的。”
东方朔一愣：“一时兴起？”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只因一时兴起，而在这种场合胡闹？
而且做出这件事的，还是一位身居高位的帝国侯爵？
“早就想要试一试这种只会出现在稗官野史中的桥段了，只不过两个女儿年纪都还太小，所以一直都没有机会。”秋侯的脸上洋溢出了满足的笑容，“今天你终于有机会能够试上一试，这种感觉还真是没话说。”
听着她如此直白地陈述，东方朔也不禁是满头的黑线。
这家伙哪里像是个侯爵，反倒像是个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的孩子。
而且，还是个喜欢读稗官野史的孩子。
“你娘……呃……果然很奇怪啊。”
东方朔微微倾头，便低声道。
这番话让秋叶白笑了笑，却也未置可否。毕竟这种事，她早就通知过东方朔了。
不过随后，秋侯止住了笑意，便看向了秋叶白：“白儿，接下来我要跟东方公子单独谈谈，你先下去吧。”
“娘，你该不会是想……”
“放心吧，娘不会把你小时候的那些糗事说出去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
“下去吧，娘有分寸。”
最终还是被止住了话的秋叶白，便只能够点头应声，一句告退后转身便离开了这里。
等她走后，秋侯便又看向了身旁的侍女：“秋葵，你们也退下吧。”
“是。”
名为秋葵的侍女应声，速速处理完了手边的事宜之后，便是带着所有的侍女一同下去了。
而等到侍女退下，一直候在东方朔五六丈外低着头的那个太监，便也退了两步，转身向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不过太监才刚刚走出两步，秋侯便立刻开口道：“不为难公公，公公若要留下，自可随意。”
太监闻言，便是止住脚步回头，行礼道：“陛下对秋侯是信任的。而且，我出来之前许总管也交代过，不能给秋侯和东方公子添麻烦，我到外头去等候便可。”
话音落下，他便也转身里去了。
离开宅子的时候，他还顺手带上了门。
此时，宅内只剩下了东方朔与秋侯二人。
安静的空气中，秋侯端起了茶杯，刮了刮杯盖。
“没想到许昌盛竟然会特意为了你而告诫随行太监，真是不可思议。”秋侯望着茶杯，便如此说道。
话音落下，她喝了口茶。
东方朔则道：“许昌盛应该主要是告诫那太监，不要叨扰到秋侯才对。”
“那太监也提到了你，而这儿毕竟是我的府邸，提到我或许也只是照顾我的面子。”秋侯说着话，便放下了茶杯，“到了许昌盛这个年纪，也差不多该是找衣钵传承的时候了，这是宫里的传统，倒也并不见怪。”
“秋侯好像知道的挺多。”
东方朔道。
秋侯一笑，但随后又叹了口气。
叹罢，她便说道：“你若能被许昌盛看中，也算是你的福分，有许昌盛的名头护着你，你未来的路或许也会好走一些。”
这句话中，充满着感叹。
而东方朔听入耳中，却隐约感到了一丝深层的意义。
“秋侯的意思是……我还是不能成为秋家的女婿吗？”东方朔问道。
她说有许昌盛名头护着他，言外之意不就是秋侯的名头不会护着他吗？
被如此一问，秋侯便是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你觉得你能吗？”
东方朔皱起眉头：“所以，方才并非是一时兴起而已？”
但秋侯却立刻摇了摇头，道：“不，那就是一时兴起。但你也说了，在这件事情上，白儿的意愿要比我的意愿更加重要，对吧？”
“是。”东方朔点头。
秋侯道：“我也这般认为。那么，她的意愿并非是你，你便不能成为我秋家的女婿。”
东方朔一愣：“秋侯的意思是？”
“你们两人是逢场作戏，从一开始这关系便是假的，对吧？”
秋侯反问。
当他说出事实的时候，东方朔的神色微微一动，心头稍是一惊。
见他如此反应，秋侯便笑了笑，接着道：“你们之所以要这么做，是白儿的主意吧？她利用了你，为了摆脱吕家公子的纠缠。”
当事实从秋侯的口中道出时，东方朔便明白她是真的知道了。
于是，后者的脸上也挂上了一抹笑意，而道：“原来秋侯从一开始就知道？”
“毕竟是我的女儿，我怎会不了解她？”
话至此处，秋侯的双眸视线忽然定格在了东方朔的身上，“不过在这天底下的男人中，我倒更希望是你成为白儿的依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