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情不愿,但鲁智浅最终还是被东方朔带离了赌场。
走入街道后,他便转身朝着一条街道的方向走去。
先前从鲁家前往皇宫,他一路上走的都是康庄大道,自然也见识到了皇城繁闹的区域。
醉仙居聘请那么高级的灵厨师,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而能够聘请到来自这般人物的酒楼,若是开在闹市区未免落了俗套。
何况聘请那般人物,自然是为了吸引名门望族的生意。而越是上流,便越是喜欢以闲情雅致陶冶情操,闹市区的喧嚷反倒是不适合。
综上所述,那个名为‘醉仙居’的酒楼,开在皇城内相对僻静的地带的可能性,是极高的。
这家赌石场开在繁闹区域的边缘,而赌石场前头的这条路则横穿繁闹区域,所以不论‘醉仙居’在哪儿,顺着这条路原理繁闹区域,也只有一个方向。
顺着这个方向走,自然也不会被赌石场里的那些赌徒所怀疑了。
不过当然,‘醉仙居’他是不可能真去的。
“你真的有办法能够让那位灵厨大师给你做顿饭吗?我怎么感觉不怎么靠谱呢?”远离了赌石场后,鲁智浅忽然贴了上来,低声道,“我是听说,去年六皇子想要让那位做顿饭,最后却吃了闭门羹呢。”
“闭门羹也算是羹嘛。”东方朔笑了笑,而后道,“既然是个连六皇子都束手无策的人物,我自然也没有一点办法咯。”
鲁智浅明显一愣,道:“既然如此,你刚才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
“自然是为了脱身啊。”
“脱身?为什么要脱身啊?我们明明还可以再大赚一笔。”
“我说了,你若赚得太多,就真的走不了了。”
“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
“可……这怎么可能啊?”
“可不可能,你很快就知道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很快就能知道了?”说到这里,鲁智浅皱起了眉头。
而东方朔却是微微一笑,折转了话题道:“不过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连六皇子的面子都不给,醉仙居的那个灵厨师可真是有够厉害的啊?”
鲁智浅抿了抿嘴,便也放弃了追问,而说道:“那是自然了,毕竟那位,可曾经是书院的掌厨,若是没有这样的脾气反而才奇怪。”
“书院?”东方朔问道,“什么来头?”
“你连书院都不知道?”
“不知道。”
“徐州三大势力之一,与道宗、佛寺并列。听说他们很厉害,连皇室都不敢惹他们。”鲁智浅忽然压低了声音,又凑近了几分,接着说道,“从前有位皇子被道宗的弟子打成了重伤,事情到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还有这种事?”东方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便道,“如此看来,这三大势力还真的不大好惹咯?”
“那可不,即便是从三大势力退下来的人啊,皇室也不敢招惹,谁知道会不会还有什么牵连。”鲁智浅道,“所以去年六皇子吃了闭门羹后,那件事情也没了下文了。要是换做一般的酒楼,早就被拆了。”
“六皇子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东方朔皱眉。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东方朔也是看到了六皇子的方方面面。
他的志向便是‘国之高位,能者居之’,几乎方方面面皆以民为本,给百姓以出路。如此的人,怎么会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作威作福呢?
“屁股决定脑袋,虽然我是六皇子的娘家人,但我也不得不说,包括六皇子在内的一众皇子,都是一类人。”鲁智浅如此说道。
东方朔看着他,沉默片刻。
或许他说的有道理,但追其根本原因,或许还是因为六皇子的力量不够,声音不够。所以,才会让人产生这样的偏见吧。
“你若能知道六皇子的所作所为,你应该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东方朔道。
鲁智浅一愣,随后便是叹了口气,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六皇子引荐来鲁家的客人,这么说来你就是六皇子的人了。也罢,这种事情说不清楚,不说也罢。”
这话,让东方朔忽然愣了一下。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在为六皇子作辩解。
一个明明在六皇子面前,坚持要保持中立的人,却在无形之中想要帮六皇子说话了。
虽然道理没错,但东方朔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说回醉仙居的事儿吧。”东方朔笑了笑,便急着扯开了话题,“我从刚才就觉着,‘醉仙居’这个名字怪怪的,完全不像是个酒楼的名字。”
“谁说醉仙居是酒楼了?”鲁智浅一脸没好气地问道。
东方朔疑惑:“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你这个人啊,还真是满嘴跑马车,竟然连醉仙居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那儿张口就来。”
“醉仙居既然不是酒楼,还能是什么?青楼吗?”
“不错,醉仙居便是皇城内外,举国上下最有名的青楼。”鲁智浅道,“亏你还是六皇子门下,竟然连这都不知道?”
东方朔耸了耸肩,并道:“我可从没有说过,我是六皇子门下。”
“不管你是不是六皇子门下,你总该是个名门之后吧?既然是名门之后,你却连天下纨绔众所周知的第一青楼都不知道,这可真的是有违‘名门之后’的称号啊。”鲁智浅问,“你满脑子里整天想着的,该不会都是忠君报国吧?”
东方朔翻了翻白眼。
鲁智浅道:“身为名门之后,若是不骄奢淫逸,岂不是不务正业?”
“你这都什么歪理啊?”东方朔扶额,而停下了脚步。
此时,二人已经彻底远离了闹市区。而这条街上,没有铺子,也没有宅院的大门,故而没有行人。
见东方朔停下了脚步后,鲁智浅便也停下了步子,同时指着脸上的面具道:“我说,我能不能把面具摘了?带着怪难受的。”
其实,他并不是难受,而是怕了。
戴着面具,多少阻挡视线。而他小时候被人堵过,所以不论白天黑夜,他都害怕空巷。此时走入空巷,稍微阻挡了一些视线的面具,也让他稍有些不安。
“你怕了?”
气息里,东方朔感受到了鲁智浅的情绪。
鲁智浅顿了顿神,却没有回答。
东方朔一笑,道:“要是怕了,就摘面具吧,也好看的清楚些。”
这话,让鲁智浅微微愣了愣。
他伸手摘下面具的同时,口中则疑惑般地问道:“你要我看清楚什么?”
可话音刚落,已经摘下了面具的鲁智浅,双眼忽然一滞。原本被面具遮住的视线死角上,都是人。墙沿上、屋顶上、巷口中,都是人。
他们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站在道路当中的两人,满怀恶意。
“这些人都是谁啊,老兄?”
鲁智浅立刻慌张地开口问道。
“跟了一路了,你没发现吗?”东方朔笑了笑。
他如此平静的态度,反而让鲁智浅更加害怕。
“可他们到底是谁啊?”鲁智浅问。
东方朔道:“刚才那家赌石场的人。”
“可……为什么啊?”
鲁智浅当即是满脸的诧异。
不等东方朔开口,某个站在房檐上的人,便开口道:“为什么?那自然是你挡了我们的生财之道了。”
“不是说愿赌服输的吗?”鲁智浅大喊。
那人一笑:“是啊,愿赌服输。赌石,你赢了。赌命,我们赢了。”
话音落下,所有人纷纷亮出了兵器。
那人又道:“小子,你明知我们跟了一路,还偏偏往人少的地方走,你莫非是脑子坏了?”
东方朔顿了顿神,笑道:“既然明知道我刻意在往人少的地方走,你就应该知道我实在引你们现身,你们却还傻愣愣的自个儿出现在我面前,岂不可笑?”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鲁智浅的全身,都在颤抖。
“这就是翻盘的下场。”东方朔道,“现在你总该相信,赌石是没有出路的了吧?”
鲁智浅心中一颤,随后脚下一软便直接跌坐在地。
他痴痴地望着这一切,眼神中是无穷无尽的五味杂陈。
可能他还难以置信,也可能他已经幡然醒悟。
但不论他有没有想通,东方朔该做的都做了。从鲁智浅说出那句‘他们知道什么’开始,东方朔心中便盘算好了一切。在鲁智浅说‘要为母亲换一座比谁都阔气的墓’时,东方朔便下定了决心要让他见到这一幕,要让他得到救赎。
况且,鲁家老祖帮他拆幕府,他帮鲁家教育一个晚辈,也并不亏。
“可笑?说出这番话的你,才真的是最可笑的!”屋檐上那人面露狰狞,“我可认得你身旁这位,他是鲁家的少爷吧?啧啧,你觉得你仅凭一己之力能斗得过我们这么多人吗?何况,还带着个拖油瓶!”
话音落下,赌石场的打手们纷纷落下,迅速便将这条路前后封死。
此刻,东方朔看清了这些人的实力。令他倍感意外的是,其中竟然还有三名二脉王者的存在。
“这什么世道,二脉王者这么不值钱了吗?”东方朔感慨道。
在青州,那个最高修为只有炼真期的贫瘠之地,一名二脉王者便可开宗立派,搅动一方风云或成为一方霸主。而在这儿,却只能沦为非顶尖势力手底下的打手头子,做着些见不得光的肮脏生意。
如此的修炼盛世,也不知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倒是让东方朔的心中,更加希望他的势力,终有一日能够冲出青州,去到广袤无疑的九州大地闯荡一番。
“既然看出了我们之中二脉王者的存在,你这小小的筑基,便立刻跪地求饶吧!”
“若是让我们高兴了,或许还能够考虑留你们两个全尸。”
前后两名二脉王者,先后开口说道。
而东方朔听着这番话,只眯了眯眼:“皇帝脚下都敢这么大张旗鼓地杀人,看来你们背后还有什么吧?”
房檐上那人没有回答他,只是在下一刻,用冰冷的字眼下令道:“杀了他。”
话音刚落,刀光剑影,便是夹着了灵力,齐齐涌向了东方朔与鲁智浅。
腹背受敌,东方朔心神一沉。
“阿鲸。”
一声呼唤,华光化作星芒,在东方朔的身后,阿鲸那高大的身形迅速拔地而起。
“主公,有何吩咐?”
“震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