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诸多事宜后，东方朔便按照约定，赶往了六皇子在府院区深处的居所。
虽说是‘诸多事宜’，但实际上也不过是数钱而已。
最后一场三万余，第二场没有开盘，第一场则因为下注的天平失衡，所以也只有寥寥不过一千余灵晶进账。
总共加起来，不足四万灵晶。
推门进入院子的第一刻，正是不出东方朔所料，还是一人一桌，两只茶杯和一个茶壶。
不过此时，这桌上却多了枚好似眼熟的玉质玩意儿。
“我说你这个家伙，是不是真的成天闲来无事，除了喝茶就知道喝茶啊？”
东方朔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六皇子的对面，如此说道。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也当是自己家了。
“你倒是也越来越不知道避讳了。”六皇子当即白了他一眼。
东方朔一笑：“你我既然都已经那么熟了，我帮了你不少，你也帮了我不少，况且这儿也没有外人，也没什么好拘谨的，不是吗？”
六皇子抬起手来，指了指始终在一旁站着的夏春晓。
“她不是人？”
“她不是外人。”东方朔又是莞尔。
笑罢，他便是自行拿起了茶壶，热气腾腾的水便倒入了自己身前的杯子中。
六皇子道：“茶叶还没放呢。”
“不必了，我来你这儿也不是为了讨悟道茶喝的，也犯不着每次都把悟道茶浪费在我的身上。”东方朔喝了一口茶水之后，便如此说道。
倒也是没有什么深意。
不过六皇子听入耳中，莫名顿了顿神。
“本王觉得，悟道茶用到你身上，算不得浪费。”六皇子道。
说话间，他的视线便一直盯在东方朔的脸上，像是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而东方朔听完了这句话，抬眼看了看六皇子。
原本放下的笑容再次浮现，同时开口道：“可能是六皇子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现在这个修为喝悟道茶啊，太浪费我自个儿的修为了。”
“怎么个说法？”
“这个……回头细说。”东方朔道，“总之现在，六皇子应该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该要与我商谈吧？”
六皇子眼中闪过一抹锐利，顿了顿后便是朗笑出声。
既然东方朔不说，他也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地追问下去，毕竟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从东方朔的手边拿过水壶，同样给自己到了白水。
倒水的同时，他开口道：“商谈什么？杀太子吗？”
这话，让东方朔皱了皱眉头：“六皇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六皇子抬眼一笑，便放下了茶壶。
“怎么，东方先生是怕隔墙有耳？”
“你先前自己说的，你这儿可能会有太子的眼线。”
“都撤走了。”
六皇子拿起茶杯，喝着杯中的白开水。
东方朔一愣：“撤走了？”
“一个不留地撤走，他还怎么在我边上布置耳朵？”喝完水后，六皇子如此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东方朔则抬手指了指夏春晓。
夏春晓眯眼，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
而此时，六皇子呵呵一笑，道：“当日说她也有可能，纯粹只是随口的玩笑罢了，东方先生还当真了？”
随后，东方朔调转手指头，便又是指向了自己。
“即便夏春晓不是，这院子里头，可还有第三个活人呢。”东方朔道。
六皇子摇了摇头，便伸手按下了他指着自己的手。
他看着东方朔的眼睛，语气平静地说道：“用人不疑。”
“我可没说要成为你的麾下。”
东方朔推开了六皇子的手。
六皇子嘴角一勾，倒也没有生气。而东方朔知道，他一向如此。
“不是非得入了本王的麾下，本王才能用你。”六皇子道，“本王明白你桀骜不驯，不甘心屈居人下，所以本王要与你结交，而并非要收你。”
“不知道六皇子还记不记得，半个多月前我初次来到这个院子的时候，说的是……”东方朔顿了顿，道，“给你四个月的时间？”
“你还打算帮太子杀我？”
“太子许我半成利。”
“可你现在有求于我。”
“那是我帮你忙，应得的。”
“太子的半成利，必然会有克扣的。”
“那也是之后的事情，现在得先得到再说。”
“你动了太子的人，契约还能奏效吗？”
“这是生意，我替他除掉祸患，他给我报酬。”
“他要是不给呢？”
“怎么杀你，就怎么杀他。”
“到头来，还不是要杀太子？”
“目的不一样，而且，不到那一步不知道结果。”
当东方朔把话说到此处，六皇子终于是张口而无言。
随后，后者一拂袖，道：“说不过你，不说也罢。到头来，还是要杀我。”
“利益至上。”
东方朔开口说罢，便又是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六皇子凝了凝神，道：“这算是……再给本王提示？”
“该聊聊正事了。”东方朔道。
他没有回答六皇子，但其实有些事情，即便是不说，所有人都已经心知肚明了。
随后，六皇子端起茶杯，看着杯中晃动的液面，便开口道：“相比于龙林帝国的国事，东方先生反倒觉得，他国的八卦才算是正事？”
“靠山王和归海皇室之间的恩怨纠葛，我觉得，应该比你和你那个哥哥之间的死缠烂打，要有意思得多。”东方朔道。
六皇子皱了皱眉头，随后便叹了口气，道：“我与皇兄之间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的交手，到了你嘴里，却成了死缠烂打这般简单，真不知该作何评价才好。”
“你先前说你多少推测出了些许归海帝国的状况，现在可以说给我听了吧？”
东方朔追问。
此时，他已经摆出了一幅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的样子。
看他的模样，就好似是个准备着听故事的孩子。
六皇子莫名一笑，眼中更是在不经意间闪过了一抹深意。
随后，他道：“这件事情，若真要说起来的话，其实也简单得很。就一句话，归海帝国的大权看似是在靠山王的手上，实际上靠山王却仍然还是摆脱不了皇室的掌控。”
东方朔疑惑：“可这又是为什么呢？既然掌控着权力，为什么还要表现得好像靠山王当家做主似的？皇室执掌权力，总不至于还要顾忌什么吧？”
“当然要顾及。”
“顾忌什么？”
“敌国。”
“敌国？”
“你知道，靠山王是什么时候开始逐步执掌大权的吗？”
“什么时候？”
“大概……”六皇子顿了顿后，道，“五年前吧。”
东方朔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抹恍然：“五年前？莫非是因为……武一的那次刺杀？”
“可能有那么一个原因吧。”六皇子点头，“但这应该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而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那次刺杀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太子遇刺，朝野动荡。而因为龙林帝国一事的争执，朝堂上一个个权柄势力顿时因为种种利益纠葛，而纷纷浮出了水面。”
“龙林帝国的人刺杀归海帝国的太子，这怎么又牵扯到种种利益上去了？”
“所以说，你还是太年轻。”六皇子话至此处，不禁一笑，随后接着道，“帝国之间的各种通商，还有各类姻亲，如此种种，都是维系在两个帝国之间的纽带。和平时，大家获利。战争时，可能会有赚的，但一定会有亏的。”
“……有点复杂，但总归是明白了。那然后呢？”
“靠山王迅速上位，成为了归海帝国明面上的执牛耳者。”六皇子道，“靠山王懂得权谋，却不善深谋远虑。他虽然有些手段，可终究也不过是个意气用事的莽夫。一上位，立刻肃清朝野，利用他的铁血手段迅速恢复了归海帝国的内部，稳固了自己的权力，并且完成了与龙林帝国的会谈，和平解决了这件事情。”
听到这里，东方朔挠了挠头。
“你这么一说，好像靠山王是做了一堆的好事，怎么到头来还被你说他意气用事呢？”
“稳固帝国局面，对于帝国来说的确是大好事，但对于他自己来说，却已是引得众怒了。他那铁血手段，可是坏了好多人的利益。”
“既然如此，他应该早就被弹劾了才对吧？”
“首先，他大权在握，倒也聪明地在朝中培养了一些自己的人，短时间内不会生变。另一方面，他和道宗还有一门亲事，压在所有人的心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六皇子道，“如此两点，足以让他稳坐高位。”
东方朔接着问道：“可问题是，他这么厉害一个人物，怎么直到五年前才站出来？而归海皇室又如何压的住他？”
六皇子道：“他精心编排了很久，只不过五年前，恰好有那么一个契机而已。”
“他架空皇权的契机？”东方朔问。
六皇子却摇了摇头。
“皇室顺水推舟，做幕后掌权者的契机。”六皇子道，“借着太子遇刺一事，皇室扶起靠山王掌握大权，而其自身则退居幕后，既可以拿靠山王来稳定朝局，又能够让六国的矛头指向站在台前的靠山王。虽然难免落得个皇权羸弱的骂名，但却是当时最稳妥的做法。”
话至此处，六皇子低头看向了茶杯，“至于归海皇室如何压住靠山王，我不知道。不过事实证明，他们的确有这个能力。”
东方朔直至此刻，才终于恍然大悟。
不过最后的最后，他还是又问了一句：“不过如此说来，归海帝国的情况，都被龙林帝国掌握在手中？怎么感觉，归海帝国很弱的样子啊？”
六皇子一笑，便起身道：“这些，都是我刚刚才悟出来的。此前，也一直觉得归海帝国真的是皇权羸弱。现在想想，真有些后怕。只不过，归海帝国的皇族选择在此时站出来，应当是快要有大动作了。”
随后，他看向了同样站起身来的东方朔，接着道：“我现在，要去向父皇禀报此事。顺便，带你你去见老祖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