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方朔没有出来之前,来自于各个家族的高层们,也只能是十分安分地待在这里。
有的人在先聊着最近的各家的状况,而有的,则自顾自地等待着,等待着东方朔的出现。
不过,随着太阳在天空中越爬越高,烦躁的情绪也在这场合之中渐渐蔓延开来,各个家族的长老们还好,倒是那些心高气傲的小辈们,一个个的都已经将不耐烦写在了脸上。
可毕竟对方也是东方朔,那是高过他们在场所有人不止一个层面的存在,即便不耐烦,他们也得等。
但相对的,交谈声也渐渐少了下来,从府门到主宅的这条路上,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而他们到这里来,非但是迟迟没能见到东方朔,就连曹家主也是闭门不见,这也更是令所有人都在心中怨恨连连。
“爹。”
忽然,一道轻灵的声音,伴随着侧边小路传来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令空气都快要凝结的沉寂。
当烦躁万分的视线纷纷转移过去的时候,众人便是看见,自那条小道之中,走出了一个少女。
少女的脸蛋只是略经粉饰,青丝垂下,出了一朵花簪之外,便再没有任何的首饰了。
“晴儿,你这是……”
少女的父亲见到少女,神色莫名复杂了几分。
可少女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上来挽住了父亲的手臂,而没有更多的言语解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邵家主,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
“刚才还有不少首饰,这会儿怎么什么都没了,不会,是给哪个曹家小辈当定情信物了吧?”
“啧啧,日后的曹家必定水涨船高,能够和曹家的小辈两情相悦,岂不也是好事一桩?”
“真是恭喜邵家主了啊。”
一时之间,满场的话锋也都纷纷对准了邵家父女二人。
而在此刻他们的脸上,也纷纷是流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对于那些带着自家少女小辈前来的各家权贵来说,这岂不就是少了个竞争对手的大好事吗?而即便是那些带着自己青年小辈,专程来谒见东方朔的,见到如此情景当然也是乐于参上一脚,以宣泄积压在心的不满情绪了。
听着这番话,邵家主的脸色,显然也是沉了沉。
虽然他并不指望自己女儿攀龙附凤,带她来也不过是应承了家中长老们的要求,但此刻沦为众矢之的、他人话柄,邵家主的心里自然也不会好受。
“女儿,首饰在哪儿?”邵家主问道。
少女邵晴垂了垂眼帘,道:“暂时……寄存到别人那儿了。”
“未有婚约,便私赠首饰,这岂非是私定终身?寄存什么的,是不是欲盖弥彰了?”
“邵家主还是得好好管管自家女儿,今天可不是普通的日子,邵家主最好还是不要与我们同列比较好吧?”
邵晴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各家权贵便又是半带讥讽地说道。
诸如此类的话,自然也很是刺耳。
袖口之下,邵家主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而邵晴也感觉到被自己挽着的父亲的手臂,也在不住地微微颤抖。
邵晴抬头,看着父亲阴沉的脸色,芳唇微启。
可还不等她说话,邵家主便已是沉声说道:“我女儿喜欢谁,与你们有什么关系,又何来家教不严一说?我来此本就是被逼无奈,反倒是你们,一个个冠冕堂皇地将自家小辈女子当做自家进身的筹码,未免可笑了吧?”
等候多时,邵家主也同样挤压着怨念,他们宣泄,邵家主一样也得宣泄。
此刻一番说辞之后,邵家主的脸色也是好转了不少。
“好啊,邵公顷,你竟说谒见东方少爷这等大事,是被逼无奈?!”
“这是对东方家的大不敬!”
不过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众怒。
而就在这时,一名年貌老者昂首挺胸而出,浑浊的老眼看着邵家主,冷声道:“你邵家立足寸方城不过数十载,根基都不稳,莫要以为能和我等老族分庭抗礼。这次,看在你邵公顷年少,老夫不与你计较,但这儿已经容不下你了,走吧。”
“这儿不是莫家,轮不到老前辈逐客。”邵公顷沉声说道,“而这次,是我自己要走,不是你们驱赶!”
“爹爹……”
邵晴见状,也是花容失色。
“不要慌,有爹在,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们也不过是群趋炎附势的家伙罢了。”如此说罢,邵公顷便是拉着邵晴,转身朝着曹家的大门走去。
看着邵家父女离开的背影,场面上便皆是喜闻乐见的模样。
而方才那个站出来的须眉老者,则是捋着须道:“虽有实力,却不知变通,呵,邵家走不远了。”
嘎吱。
就在这个时候,曹家主宅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声木门掀开的声音。
这个期盼已久的声音,顿时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迅速转移到了曹家主宅的方向。只不过,邵家父女却并没有停步,而是继续朝着曹家的府门走去。
“邵家主,请留步。”
曹家主自主宅中走出,站在三级台阶之上,望着不远处的邵公顷与邵晴,便如此高声喊道。
此话一出,顿时令众人疑惑。
“曹家主,他们自己要走,何必挽留?”
“是啊,我等已经恭候多时,何时才能见东方少爷?”
众人纷纷问话。
曹家历史悠久且底蕴浑厚,在整个寸方城中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能够与之比肩的势力屈指可数,故而此时大部分各势力权贵也都是纷纷表露出了低眉顺目的样子。
可曹家主对于这些声音,却完全充耳不闻。
他看着执拗而仍不肯驻足的邵家主,眉头一紧,便是立刻迈开脚步,匆匆从人群中穿行而过,最终才是好不容易赶到了邵公顷的面前。
“哎呀,邵家主何必这般赌气呢?”
拦在邵公顷身前后,曹家主便立刻如此问道。
邵公顷这才停住脚步,叹气道:“我邵家不过是个小家族,留在这儿也无用,曹家主的盛情挽留在下谨记在心,不过,曹家主还是请回吧。”
说罢,他便准备拉着女儿绕过曹家主。
但曹家主却再次伸手挽留,道:“谁说无用?还是先见了东方少爷再说吧,要不然的话,这个把时辰的等待岂不就白费了?”
邵公顷参不透曹家主的意思,但却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曹家主见状,便是立刻笑着,将邵公顷父女二人迎了回去。
如此态势,就好似邵家与曹家平起平坐一般,几乎看的所有势力都目瞪口呆。
而等到邵公顷二人返回原位置后,曹家主才是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返回了主宅之前的阶梯之上,四下望了一眼制后,他轻咳了一声。
“诸位,我来传达东方少爷的两个意思,请诸位静听。”
他高声说道,“第一,所有带着男性小辈来的势力,把见面礼留下后就可以回去了。”
“什么?!”
众人大惊。
谁都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所有势力带来的小辈男女参半,也就是说有一半的势力,这个把时辰的时间都算白等了,甚至还要搭上自家带来的宝贝,却连东方朔的面都见不到。
而这些势力,每一个都是刚才幸灾乐祸的一份子。
“曹家主,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自然,也有人会质疑,“你把小小的邵家挽留下来,却要赶走我们?”
而曹家主冷声说道:“难道你觉得,是我曹家在故意针对你们吗,嗯?还是说,你们觉得东方少爷的安排不妥当?这可是对东方家的大不敬啊!”
众人一听,顿时冷汗直冒。
虽然十分不甘心,但终究还是没有人敢闹事。
在纷纷留下了‘见面礼’之后,这些人便都悻悻离开了曹家。
看着他们离开,邵公顷的神色中,显然也露出了几分疑惑。
“接下来,是东方少爷的第二个意思。”
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曹家主便是立刻开了口。
不过话音未落,身后的屋内,却忽然又走出了一个青年模样的人。
“东方少爷的第二个意愿,由我来传达。”
那青年走到曹家主身旁的时候,便立刻如此说道。
青年的出现,令曹家主也略微愣了一下,但后者反应迅速,只是直直站着而并没有说破。
而邵晴看着出现在曹家主身旁的青年,也是削微一愣。
那不就是那个和自己打赌的青年吗?
“东方少爷的第二个意愿有点儿长,请诸位听我慢慢说。”
东方朔高声道,“首先,他不希望见到任何一个女孩穿金戴银,若要见他,就把首饰都摘了,并且收好。”
话音刚落,半数以上的少女们,便是纷纷开始收拾自己的首饰。
她们甚至没有任何质疑,便是手忙脚乱了起来。
此时,邵晴看着她们如此模样,心中顿时舒缓了好多,随后当她有意无意地看向东方朔时,却看到后者摆了个滑稽的表情,令她顿时笑出了声。
邵公顷听到自己女儿的轻笑声,便是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东方朔。
邵公顷当然不知道这青年就是东方朔,不过,他对于女儿的行为却未置可否,但严重倒是闪过了一丝复杂,老丈人所特有的复杂。
“不过,什么都不戴未免太过简单。所以东方少爷希望,你们的头上还是得戴点儿什么,比如说……花。”等到首饰都被摘得差不多了,东方朔便又是高声说道。
这次话音刚落,少女们则又纷纷左顾右盼,除了邵晴,其余所有人全都四散开去,到道旁寻找合适的花朵。
一时之间,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而就在这混乱之中,东方朔终于挪动脚步,缓缓来到了邵晴的面前。
他对着邵晴露出了一抹浅笑,而邵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骗她们的?”邵晴低声问道。
东方朔摇头:“不,这就是东方朔的意思。另外,请跟我来,东方少爷请你。”
当最后一个字吐出口的时候,邵晴脸上的笑容忽然僵硬了一下,看着面前这张脸上认真的表情,她眼底甚至升起了一丝莫名的失望。
不过很快,她也就松开了挽着自己父亲的手。
“走吧。”
少女道。
可就在这时,府门之外,忽然锣鼓喧天。
金锣二十一响,太子驾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