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卡·法布勒米跑到木木夕面前,来不及多说一把扛起尚还不知所措处于极度震惊中的木木夕向他们住宿的旅馆跑去,那旅馆中有他们的行李和马车。
凄厉的哭声和骂声还回荡在萤火虫之地,从那片土地上响起的极其响亮的声音驱散了些他们周遭受惊的萤火虫,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突兀,想是再过不久,就会有人被这骂声和哭声吸引而来吧?毕竟这离镇子并不远。
波卡·法布勒米跑回旅馆,将木木夕推进了放在后院中的他们的马车里,再到马厩中去寻找他们的马。找到马后,将马拴在马车前,又急忙去往他们的房间匆忙的收拾行李,没过多久,波卡·法布勒米就回到了木木夕的身边,他纵起马来,逃离这个镇子。
马车刚架离旅馆所在的街区,从马车的后面竟是追来了零零星星的聚着火把的骑马的居民。追赶着的居民叫喊着,在漆黑的夜空下,那鲜红的火把分外惹人注目。
听到声音的木木夕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马车后方。
原本抱着包裹处于木讷状态的木木夕变得惊恐起来,甚至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在这种危急时刻,似乎也来不及说什么话。
在木木夕黑得发紫的黯淡眼眸中,燃烧着后方居民们手中火把的火焰,那火焰焚烧着木木夕的恐慌,越烧越旺。木木夕的瞳孔在看到火光时收缩了一瞬,猛的转过头去,去看波卡·法布勒米正纵着马的背。
木木夕看着波卡·法布勒米略有些伛偻的背,眼神茫然的好似还没有从那片萤火虫之地回过神来,脑中乱成一团,许多与这是不相干的记忆都不受控制的往外冒。他想起波卡·法布勒米教他识字时用的书,那书叫《创世传说》,里面似乎有着这个世界的一切,只是木木夕从未相信过书中写的每一句话,只是当个故事一样听过即忘。只是在这个混乱茫然的时刻,突然记起了书中的一句话:“创世神知道,这空间的过去、现在、未来。”木木夕因此又想起了他与波卡·法布勒米的过去。过去原本朦朦胧胧的鲜少想起的回忆,现在都冒出来了。
在木木夕的回忆中,波卡·法布勒米是个慈祥的老人,是不可或缺的亲人,也是严肃的老师。他一直待木木夕很好,教他识字,也教他怎么生活。会讲有趣的小故事,也会说起千里之外在这片大陆上别的种族的新奇的习俗和模样。同意木木夕去当骑士,肯定他的理想。
“他知道我是魔族吗?”木木夕想,他害怕别人凶狠仇视的目光,但更害怕波卡·法布勒米用这种目光看他。
这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对木木夕来说几乎是翻天覆地的灾难,他的大脑早已经浑浊,恐慌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绪。也许木木夕永远也无法忘记,在身后追逐着他的,黑夜中的火光。
原本还只是两三只火把,渐渐地增多了,愈来愈多的火把加入进来,应该是有人去通知有魔族出现吧。
波卡·法布勒米吟唱起了魔法,带着魔力的词句在这慌乱的情景下,听不清。一小段时间过去,吟唱终止,后面燃烧的火把被从拿着火把居民的上空降水熄灭,在一片黑暗中波卡·法布勒米加快马车,迅速的拐进一个岔路口,逃脱了居民们的追捕。
驶出了镇子,天下起了雨,这雨一直下着,到了第二天早晨也一直在下,天阴的令人好像都快要分不清白昼与黑夜了。在雨中,马车赶了三天,终是驶出了卡洛(原先那个镇子所在的,相当于现在的城市的称呼)。这一路上,风尘仆仆,两人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又一个雨夜,波卡·法布勒米在路上看见了一个已经破败了的小教堂,想着“已经赶车赶得够远了,在接下来的道路上应该不会有那个镇子中的人传播出来的消息了。”打算宿在教堂里睡一夜。
波卡·法布勒米点着马车上的油灯,坐在马车上,眯起眼,正细细的看一份皱皱巴巴的羊皮卷地图。木木夕低沉的坐在波卡·法布勒米的身边,一声不吭。近些天来,木木夕都有些像失了魂一样。波卡·法布勒米虽是担心,却也不好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怕木木夕受不了,只得等着他冷静下来,自己开口。
“波卡爷爷。”低低的声音响起,木木夕半垂着眼,原本明亮的眸早已经黯淡下来。“为...”木木夕只说了一个字的音节就又闭上了嘴。
“为什么你不问我,当时又是为什么你直接就带着我离开。”木木夕在心中补全了句子,却说不出口,“就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一样。”他心想着。
波卡·法布勒米从羊皮卷地图上抬起头,看到了身边的木木夕已然垂泪,他终于等到木木夕说话了,这些天来,木木夕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昏黄的光线下,也看到了他的泪水正荧荧闪光。波卡·法布勒米有些慌张,将地图搁置一边,拥住木木夕,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木木夕的背,“这么多天来都没睡好吧?已经不会再有人来追我们了,不用再害怕了,创世神一直都看着我们,祂知道我们的一切,我们的痛苦和落魄祂都知道。没事了,亲爱的我的孩子,已经没事了。这没什么好担忧的,只不过是一场能量与能量之间的追逐赛而已...”
木木夕窝在波卡·法布勒米的怀里,听着他说的话,苍老的声音难掩疲惫,却带给了木木夕一时的平静和安宁。木木夕渐渐止住了泪,又安静的过了一会,木木夕开口说:“波卡爷爷...你知道我是怎么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吗?”他轻轻的问,声音中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害怕。
“当然知道了。”波卡·法布勒米说,“这件事我本是想等你再长大些再告诉你的。”
听到这句话,木木夕的身体僵了僵。
波卡·法布勒米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前几天的事情已经让这孩子受到了深深的打击和惊吓,但他依然要告诉这孩子真相,同时也要告诉这孩子,“别害怕,这不是耻辱,也不是过错。”
“事情还要从十一年前,魔族封印被打开讲起...”